第十三章(第5/9頁)

電話上陸所長沒有說明三號院金處長的介入,他頓時覺得肩上壓力很大,對楊處長陡然有一種唯恐自己保護不力、落入敵人暗算的擔心和不安。至於如何把消息抖給薩根,他倒一點都不覺得為難,因為小周中午才向他匯報過,上午薩根去重慶飯店找過王總。

理所當然,這事交給王總去完成最合適的。—L,、王總得令後也覺得這事由他來做順理成章,即刻給薩根打去電話,說他找到惠子了。掛了電話,王總與老孫又商量一番,再次明確該怎麽把消息透露給薩根為好之後,便下樓在風中等待薩根的雪佛蘭越野車的出現。

來了,來了。

王總帶著薩根去見惠子。繞過去需要三分鐘,路上,王總開始發起牢騷,“他娘的,我現在反倒成她的秘書了,又要給她找車,又要給她準備禮物,煩死人了。”故意指代不明,讓薩根心生好奇。

“你在說誰?”薩根果然上當。

“你親愛的惠子啊。”

“她怎麽了?”

“她男的回來了,明天要見她。說了你別不高興,我看她還是蠻在乎這個見面的,跟我說的時候那個高興勁啊,別提了,提了準讓你生氣。”王總小心地看看薩根,接著又是牢騷滿腹,“見就見,他娘的,還搞得跟個大人物似的,安排見面的那個地方——簡直是一個鬼地方,老遠的,沒有車還不行,有了車也還不行,還要聯系船只,荒唐,搞得跟個黑社會的人似的。可我飯店的兩台車明天都有事,要不明天你辛苦一趟?”說了又連忙知錯地搖搖頭,“不行,不行,你們現在這個關系,你還是回避一下為好。”

多麽好的開場白,香噴噴的肉包子一個個甩出來,只等薩根去咬。薩根會不咬嗎?不可能,咬得來勁得很!“他們約在哪裏見面?”薩根咬鉤了。王總看他那餓狗聞到肉香、熱心急切得眼睛發綠的架勢,臨時又添加一筆,跟他賣了一個關子:“她那男的好像還真不是個簡單的家夥,我能說嗎?當然當然,我可以告訴你,但你最好別再跟其他人去說,行嗎?”在薩根傲慢地表示認同後,王總把具體見面的時間、地點、方式毫不含糊地奉獻出來,讓薩根暗自得意。

但總的說,此行讓薩根是不得意的,他甚至差點為此丟了老命。誰也沒有想到,當王總敲開小琴寢室的門,惠子見到薩根後,她會亮出一把刀來朝薩根要命地捅!刀是小琴用來縫補衣服的大剪刀,雖然銹跡斑斑,但朝人身上捅還是很有殺傷力的,幸虧王總和小琴及時阻攔,也幸虧惠子身子骨軟,加之行兇手法太無章法,剪刀還沒有拿穩當就大叫大嚷要殺他,過早地暴露動機,結果自然皆大歡喜——薩根一點皮毛都沒傷到,惠子也不必為此再被警察帶走。

但當時惠子的那個兇蠻、拼命的樣子確實是嚇人巴煞的,好像她在這個寒酸貧陋的地方待了一天,便變成了一個赤腳的、袒肩露胸的、刁蠻的街頭潑婦,性子暴烈,滿嘴穢語,舉止粗野,讓熟悉她的王總和薩根都目瞪口呆。

其實,惠子仇恨薩根,這在老孫和王總的預想中的,兩人事先交流過,對惠子的心理有個基本預判,認為她此刻一定恨死薩根,把她害成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所以,剛才路上王總才敢信口開河,把自己說成“惠子秘書”,牢騷滿腹,以此來引誘薩根咬鉤。要沒有對惠子的預判,王總怎敢說那些,萬一兩人坐下好生相談,豈不砸了鍋?雖然想到惠子一定恨薩根,但是沒想到會恨得如此深、如此毒,以至理智全失,要動刀殺人。這樣,薩根自然沒有臉面再待下去,他像只被唾棄的老狗,夾著尾巴狼狽而逃。逃了很遠,還能聽到惠子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和罵聲。

與此同時,陸所長和金處長正在王總對薩根說的那個“地點”做現場觀摩調研。這地點其實不是“地”,而是“水”,是重慶四周最寬闊的一處江面,俗稱“三江匯合處”。所謂三江指的是嘉陵江、岷江、長江。但這是民間說法,嚴格地說岷江過宜賓後已經叫長江,一般叫它為北長江。所以,其實是兩條江,就是嘉陵江和長江,它們在朝天門前匯合,呈現的一個“Y”字形,感覺像三條江。天在下毛毛雨,他們穿著蓑衣,抽著葉子煙,像個漁民,坐在一條小木船上。小船晃晃悠悠,從朝天門碼頭出發,過了江中心,又往北長江方向漂。

剛進入長江,金處長回頭指了指漸行漸遠的朝天門碼頭,對陸從駿說:“你看,這兒離碼頭已經不近了。我們再往前看,你看,”他回頭往北長江方向指,“那一帶江面視野很開闊,四周也沒什麽藏身地,便於我們掌控敵情。”

陸所長左右四顧一會兒,思量著說:“這兒會不會太偏遠了點,容易引起敵人警覺,懷疑我們在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