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節(第2/2頁)

我們就走了。

五個小時後,小弟的話應驗了!

給我們開船的是船夫阿貴,曾經和阿牛哥一起做過家裏的保安工作,前年犯了痛風病,一只腳老是伸不直,才讓他去開船。阿牛哥安排我們坐他的船也是出於安全考慮,他畢竟是幹過保安的,萬一路上有事可以搭個手幫襯一下。船看上去很普通,一只三噸載重的貨船,破破爛爛的,座位都是臨時加設的。但實際上,這船安裝的是英國艦艇的發動機,開足馬力,可以比小汽車開得還快。我們上船時,太陽已經貼在江面上,紅彤彤的,像一個剛出爐的大鐵餅。船駛出市區不久,天昏暗了,我心情不好,一路上一直不吭聲,滿腦子裏都是高寬,想著想著累了,就睡著了。當我醒來時,已經是夜幕沉沉,我聽見阿貴在前面駕駛室裏急促地叫:“阿牛!阿牛!快過來看。”阿牛跑過去問:“怎麽啦?”阿貴往前面河上一指,說:“你看,那是什麽?”

我也來到駕駛室,順著阿貴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木船貼岸而行,前方不遠處,有一個簡易的小小的鄉村碼頭,碼頭上有一間低矮的水泥屋子,燈火通明,屋檐上竟斜插著一面血淋淋的太陽旗!阿牛說:“糟了,日本鬼子打到這邊了!快,掉頭!快掉頭!”但遲了,鬼子已經發現我們,雪亮的探照燈射過來,幾個日本兵從小屋裏沖出來,端著槍朝我們又喊又叫,要我們開過去。阿貴想拔槍,被阿牛一把按住,“別,送死啊!”媽媽也急忙喊:“快把槍藏起來!藏起來!”阿牛哥迅速將兩把槍都藏了起來,隨後幫著阿貴把船往岸邊撐去。

我們的船剛停靠碼頭,一個小隊長模樣的鬼子帶著兩個士兵跳上船,對我們喝道:“你們的什麽的幹活?”阿牛哥迎上去說:“太君,我們都是難民,回鄉下老家避難。”小隊長問:“鄉下?老家?”阿牛哥說:“對對對,鄉下老家,回家種糧,養雞養鴨。”小隊長在船艙裏巡視一遍,指著腳下問:“船裏,軍人的有沒有?軍火的有沒有?”阿牛說:“我們都是老百姓,軍人的不是,軍火的沒有。”小隊長找到一塊活動的艙板,伸手一指,兩個士兵立即鉆進暗艙去檢查。幸好什麽也沒有。小隊長朝著阿牛喊:“你的良民的,前面的不能的走。”他似乎正在刻意學漢語,要我們回頭,不能朝前開。說完,他帶著兩個士兵往外面走。如果就這麽走掉就好了,可走在後面的那個年長的老鬼子從我面前經過時,好像意外發現了什麽——原來是他看見我脖子圍著一根紅繩子,也許是經驗告訴他,我胸前可能掛著一塊寶貝,便湊到我面前,猛地一扯繩子,扯出一塊玉佩。他把玉佩捧在手上仔細看了看,頓時笑開了花,要我把玉佩給他。

我要給他也許就好了,可這是高寬送我的,這也是他母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我不肯,他要搶,我急了,忘了害怕,躲閃中任性地推了他一把。小隊長看見了,沖上來對我舉起手槍,嘩啦嘩啦地罵。我不敢動,乖乖地原地不動,老鬼子便上來取玉佩。剛才他要搶的時候,我已經把玉佩又塞回到衣服裏,這下他來取時居然想把手伸進我衣服,嚇得我一下蹲下身子。可是他已經抓住我衣服,緊緊地抓住不放,我身子往下一蹲,衣服就被拉開了,露出了半片胸脯,在手電筒的照耀下。

許多事情是無法回顧的,我一直不知道,如果沒有這件事,鬼子會不會……現在,已經沒有假設,只有噩夢——只見小隊長舉著手電來到我面前,照著我的臉看了好一會,然後嬉皮笑臉地說:“花姑娘的,大大的不錯,帶走!”頭目這麽發話,船上和岸上的士兵都樂開了懷,一擁而上,強行把我拖出去。阿牛和阿貴上前想攔阻,被幾個鬼子用槍托打倒在地。小隊長有點一不做二不休的意思,帶走我後又打著手電照了一圈,把我大嫂、二嫂和小蘭都拖走了。二嫂死活不從,見東西就抓住不放,一路抓,一路放,最後抓住的是阿貴的大腿,她哭著叫著要阿貴抓住她,別放手。阿貴緊緊抓住她不放手,小隊長開了槍,把阿貴打死,踢進了河裏。

鬼子把我們拖上岸後,用刺刀挑斷纜繩,把槍栓拉得嘩嘩響,要船開走。但是船沒有開走,我聽見媽媽的聲音:“我們不能丟下她們不管j”接著媽媽毅然從船艙裏出來,面對鬼子,凜然抗議道:“不走!我們不走!你打死我也不走!”鬼子不解其意,用刺刀抵著媽媽的胸脯淫笑,露出不屑的神情。阿牛哥及時將我媽媽拉回船艙,很快又出來,手上拿著兩只金元寶,給鬼子下了跪。

但是,金元寶和下跪都沒法阻擋日本鬼子的獸行。我們四個,都被鬼子拖回去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