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藏秘之屋(第4/7頁)

“歹徒把她拖到這裏。”探長說,“從衣架上的衣物和梳妝台上的照片來看,我猜這是她的房間。”

“是的,雖然我還從沒進過這裏。現在想來,那個把我撞倒的家夥就是從這個房間沖出來的。遺憾的是,我沒把他看清楚,那時候電力還沒恢復。”

“你確定是一個人,不是兩個人跑出去的嗎?我們在現場發現了兩對足跡。”

“我想是的。我當時隨後就聽到汽車呼嘯而去的聲音,另一個歹徒可能在我趕到之前就逃出去了。抱歉我無法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昨晚我的心思都在尹悅身上。”

我有心隱瞞了看到奇怪陰影從住宅飛躥出去的事,畢竟提到這樣虛幻的東西對案情毫無幫助。

“你知不知道,這裏有道暗門,通往地下室?”懷特探長指著床對角處一個入口說。

“尹悅跟我提過一次,梅茲管家在那裏存放了許多自制的美味。”

“是美味沒錯,但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他笑了笑,“昨晚門沒鎖,我們發現了些特別的東西。來吧,金先生。最好捂住鼻子,味兒挺大的。”

“我一定要去嗎?”他的表情令我發毛。

“沒有被肢解的屍體,我向你保證。”他許諾,“至少按照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是沒有。”

我不情願地跟他走下一條寬敞的石階。我想起兒時裝酒的木桶曾經一排排陳列在墻邊,整個空間都彌漫著橡木和陳釀的芳香。來到底層後,我的心跳幾乎停止,眼前的景象令人咋舌:一長排晦暗的燈光下,是一箱箱蘑菇;清水從一個平台流向另一個;朽木與菌類的惡臭彌漫在空氣中。

“這是怎麽回事?”我咳嗽起來,眼睛被熏得流淚。

“觸目驚心,是吧?看來這位管家癡迷於培育蘑菇啊。”探長完全不受惡臭影響,氣定神閑地說,“她培育的種類繁多,起碼超過一百個品種。樓梯下面甚至有個設備齊全的實驗室。那女人是在這裏進行某種實驗。”

“梅茲是個孤僻內向的人,她如何消磨閑暇是她自己的事。不過這可不是簡單的愛好,而是純粹的癡迷。”我說。

“不可否認,她留下了一份可觀的遺產,但華而不實。我想你對蘑菇不感興趣吧?”他同情地拍拍我的肩,“要當心,它們之中有些是有毒的。”

“你如何分辨的?”

“看蘑菇傘的形狀和色斑。我有個朋友喜歡采集野生蘑菇,他有幾次險些喪命。”

突然我靈光一閃。醫生曾說過在我體內發現了源自於毒蘑菇的毒素,那晚梅茲給我做的飯……我倒抽一口涼氣。

“這事兒我不會寫進報告,”探長示意,“受害人的私人愛好和案件沒有關聯。”

“你不介意我清理地下室、處理這些垃圾吧?”我厭惡地環視四周。

“請隨意。”他輕輕笑道,“不管這裏發生過什麽,都和樓上的入室搶劫兇殺案無關,除非有人被蓄意喂食了毒蘑菇,但看來並沒有。咱們去瞧瞧她的密室吧。”

長長的階梯下有三個房間。一個像是化學實驗室,裏面配有上好的設備,如同大學教授在課堂上常用來做演示的那種。中間是帶浴室的寬敞臥室,裏面的家具和裝飾比梅茲樓上的實際住所更加高档精致。而最後一間要小得多,專為她信仰的宗教而設:家具只有木書架和紅橡木箱子;一座聖女嘉勒的金像立在塗有黑漆的壁架上,金像兩旁的長蠟燭最近曾點燃過,空氣中還彌漫著溫和愜意的芳香;雕像上方的燈泡發出玫瑰色紅光,為這方聖殿籠上了一層莊嚴且神秘的色彩。

我正要轉身離開,某樣東西吸引了我的注意——是一幅畫,約半米多高,鑲在聖女嘉勒像後面的墻上。那是幅精致細膩的水彩畫,風格與父親作品中慣常的豪放大氣不同,描繪的是一位端坐的年輕優雅的亞洲女性,那女子一頭烏黑秀發及肩,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傷愁,紅唇略往上揚,右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金戒指。畫的右下角是父親的署名,字跡優雅如常。署名下面還有兩個漢字,字跡清晰——“暗香”。

“你父親確實是名出色的畫家,”探長說,“我不大懂藝術,但我想他抓住了畫中女子的美:雙眸深處的微光,千絲萬縷的烏黑秀發,柔軟皮膚的嬌嫩質感,還有濕潤光澤的嘴唇,那麽有立體感,我從未見過如此逼真的肖像,仿佛她隨時會走下畫布。”

“你對他作品的評價真可謂慷慨,業余藝術愛好者會視你的話為真正的專家箴言。”我直言回應。

“如果我是你,會把畫帶出去收藏好。已經有人喪命了,而這幅畫作比樓上的那幅更容易搬運。那些歹徒指不定還會回來。”

“或許你說得對。”我同意他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