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3頁)

赫克托慢慢地、慢慢地擡起手臂,看了看表,一點十二分。剛剛好。艾米琳睡得正沉,房子裏寂然無聲。他緩緩坐起來,把腳放到床邊,伸進牛仔靴裏,輕輕松松套進去後站起身。他一直撐著床墊,等到完全站起,才緩緩放手讓床墊裏面的彈簧逐漸放松。如果艾米琳突然醒來,他就說去洗手間。易如反掌。他挪到防風大衣旁,摸了摸大衣內側口袋。東西都在:槍、匕首、手套。他悄無聲息地套上大衣,拿出一雙橡膠手套,慢慢戴好。然後拿出槍和匕首,躡手躡腳地繞過床腳,輕輕來到艾米琳身側。他小心翼翼地把槍管塞到艾米琳右手手指下面,極輕地把她的手指搭在槍管上。慢慢地、輕輕地移動,在槍把上印滿她的指紋。隨後的彈簧刀也如法炮制。接著他用帶了橡膠手套的手拿著兩件武器,慢慢摸回床的另一邊,挪到浴室門口。他等了一會兒,讓眼睛適應裏面的黑暗,以防踩響東西露了馬腳。幾分鐘之後,他看清楚了裏面的狀況,走進去打開毛巾架上的頂櫃。他探手摸索裏面,確定沒有金屬的或硬塑料的東西,以防武器碰到發出聲響,最後他把槍和匕首留在櫃子最上面的格子裏,慢慢關上門。

回到臥室,赫克托側耳聽著艾米琳的呼吸聲,很滿意她依然在酣睡。艾米琳這天工作了太長時間,疲累極了。赫克托繞到梳妝台邊,拿起艾米琳的小提包,伸手進去,立刻摸到了那疊六十五張的百元美鈔,慢慢地取出來,又用仍戴著手套的手把錢塞進自己的大衣口袋。他略微遲疑後會心一笑,為什麽不呢,他尋思著又把手伸回提包。不出所料,艾米琳的錢包摸上去脹鼓鼓的,雖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那是她今晚賺的小費,他跑路時肯定能派上用場。赫克托把錢包拿出來,放進自己大衣另一側的口袋。強尼叮囑過他,除了那六千五百美元,別的什麽都不準拿,但誰會知道錢包的事呢。他盤算了一下:只有床單上留有他的指紋,因為他把手放在了上面,但誰也不可能從那裏取到指紋印。自從進到這棟小房子,他便沒有徒手摸過其他任何東西。他斂聲屏氣走過短短的過道,來到廚房,之前他們就是從這扇後門進來的。他慢慢轉動門把手,推開門溜出去,然後關上防風門,一路輕手躡腳極盡小心。

* * *

當天早些時候,赫克托和強尼·布拉達尼在斯普林菲爾德南邊的王牌莫伊酒吧碰頭。酒吧門口的大招牌很有特色,四張王牌從一副撲克裏探頭探腦。酒吧地板上撒著鋸末,吧台和所有桌上的小籃子裏都放著花生。當然,花生都是鹽焗過的;有調查顯示,酒吧提供免費鹽焗花生,其酒水銷售額能提高35%。老板莫伊(其實酒吧老板真名是阿諾德·C·戈德史密斯)深諳此道。同樣,昏暗的燈光和私密感也正合那些光顧低級酒吧的客人的意。

他們到的時候剛過四點,平板電視上播放著NBA的比賽。強尼走進來,一瘸一拐地穿過酒吧裏坐著的老面孔;沒人告訴他這些人是熟客,但是從他們放松、悠閑的表情上,可以看出端倪。瘸是假裝出來的,如果以後被問起,人們記得的當然是他是個跛子。他從這些熟客身邊走過,經過吧台,一路上刻意避開任何眼神接觸,不露正臉,他希望能順順當當進門、辦事、走人,最好沒人記得他曾來過。強尼在後墻邊找了一個空卡座,這裏緊挨洗手間,充斥著廁所除臭劑和嘔吐物的氣味。他鉆進卡座,把黑色皮外套的拉鏈拉開一截,純黑無字的棒球帽壓到眉毛。一個系著白圍裙、矮小強壯的男侍者走過來點單時,強尼一直盯著桌上的手機,一副心事重重無暇擡頭的樣子。他點了蘇格蘭威士忌和水,同時假裝忙碌地撥弄著手機按鍵。服務生一走,他就丟開了手機。

五分鐘後,赫克托來了。

“這兒有你認識的人嗎?”這是強尼的第一句話。

赫克托掉頭看了一圈其他客人,“沒有,我是第一次來。”

“好,現在聽好了。今天沒喝酒吧?”

“沒有,照你說的做了,我很清醒。”

“沒碰任何毒品?”

“沒有,兄弟,你說要保持清醒,我都照做了。”

強尼仔細探究赫克托的臉,觀察他的眼睛和瞳孔,最終滿意地確定這個同夥是清醒的,才將計劃和盤托出。強尼說了足足有五分鐘,他告訴赫克托晚上九點後到銀頂酒吧,去跟艾米琳交談,把她騙進他們的平安夜計劃。差不多九點二十五分,赫克托要離開酒吧。九點半左右,趕到奧爾比特西邊的菲利普斯66號加油站,去買咖啡的時候不要鎖車門。強尼到時候也會去那裏加油,他會把一把槍和一把匕首放到赫克托的副駕駛位置下面。那個時候,維克多·哈羅,在他的移動辦公室裏,已經仰面倒在血泊之中了,子彈就是從這把帶鍍鎳槍管的點38口徑手槍中射出的。赫克托要用從咖啡機旁拿來的紙巾將槍徹底擦拭一遍,放進大衣口袋。赫克托將這五千五百美元——強尼說著把錢從桌子下面遞給赫克托——拿給艾米琳讓她放下戒心。要讓艾米琳知道,自己確實沒打什麽壞主意。赫克托要在午夜之後陪她回家,設法將她的指紋印在槍和匕首上,然後把槍藏到如強尼所說“連最笨的警察也能找到”的某個明顯的地方。之後赫克托要把錢從提包裏取出來,安靜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