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法醫手記 第二章 十五年前的遺憾(第3/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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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姐,那現在你的大師兄還在局裏嗎?”

張曉楠苦笑著搖搖頭:“他早就已經調走了,記得臨走時他嘆著氣,對我又一次說起了這個讓他深感不安的案子,言下之意就是一旦有這個女孩的下落,一定要讓他知道。他沒說女孩已經死了,可是大家都很清楚,女孩被害已經成為了基本可以肯定的事實,至今沒有消息那就更是兇多吉少了,派出所的同事們和失蹤女孩的父親一起在山上不分晝夜足足找了一個星期,仍然都沒有找到她的下落。但是,渴望奇跡發生的心情,這是包括受害人家屬在內,我們每一個辦案人員共同的心願,所以,我點了點頭。要知道,大師兄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是任何人都無法代替的,學校只是教給了我基本的理論常識,但是大師兄卻是以一個老法醫工作者的身份與耐心手把手地教會了我如何去尊重生命,哪怕它已經逝去。”

說到這兒,張曉楠順手拉開了辦公桌抽屜,拿出了她和大師兄在他離開局裏時所照的留念合影,相片距今已經有整整八年的時間了,相片中略帶稚嫩的女孩子也已經成為了永久的記憶。但是張曉楠很清楚,那就是——這個案子一日不結,那麽,自己的內心就永遠不會得到安寧。

“光確定死者的身份還是不夠的,我們還需要更多的證據來抓住隱藏了整整十五年的兇手!所以,我決定先從手中這卷頭發開始。”張曉楠面對重案組的幾個探長嚴肅地說道。

“要知道,人即使死了很多年,屍體都已經化成了白骨,頭發卻能夠完整地被保留下來。很多考古專家在千年的古墓裏,都還能夠找到死者的頭發。而目前對於我來說,珠瑪的頭發就是我手頭唯一有用的證據。”

蘇探長點了點頭,“我們等你消息!”

張曉楠找來了她的同事,專門負責法醫植物生態學的老趙協助自己一起工作。

在很多人眼中,法醫,似乎就只是和死屍打交道,很多電影和電視劇裏,只要一提到‘法醫’,馬上出現的鏡頭就是手拿血淋淋解剖刀的冷冰冰不苟言笑的人物,面前躺著一具沒有任何生息的屍體。其實,‘法醫’這個概念所涉及的學科是非常廣泛的,分工種類細致,可以說是各司其職,就拿老趙來說吧,他專門負責對由屍體上所提取到的大量動植物方面遺留證據的判定和研究,從不解剖屍體,但是,老趙的頭銜卻也是法醫。

老趙對送檢的頭發樣本中的動植物遺留提取物很快就給出了分析報告:“珠瑪的頭發中沒有土塊的存在,那就表明她死亡後,屍體沒有被掩埋;頭發有很明顯的一段發白,那是長期在野外被陽光暴曬和雨淋後所造成的痕跡;頭發結結處遺留的松針被證明是來自於一種針葉樹——這種針葉松生長在陽光照射量十分充足的地方,叫黑松。”

“照這樣說來,珠瑪的屍骨很可能就在蘇川市郊外山脈的南山坡上,那裏附近長著一片密密麻麻的黑松林。”張曉楠托著下巴盯著顯微鏡下的植物載玻片,苦苦思索著。

“應該是,你等一下。”說著,老趙翻箱倒櫃地找出了以前從蘇川市政府那裏拿到的郊外地形圖復印件,然後和上面所得出的結論相對比,沒過多久,他的臉上隨即露出了笑容,伸手指指著復印件地圖的一個部位,“就在這兒,離當初發現這卷頭發的地方不到一公裏。”

接下來就是要搜尋珠瑪的遺骨了,因為是和老趙一起經手的這個案子,並且現場如果找到骨頭碎塊的話,也確實需要由專業法醫在現場進行辨認,所以,十五年後,張曉楠不得不又一次踏上了那座記憶深處永遠都抹不去的山頭。在當地派出所同事和臨時借調來的一組武警戰士的協助下,帶領大家開始了漫長而又細致的搜尋工作。

盡管這已經是一具在野外被丟棄了整整十五年的屍骨,如果不幸運的話,那些可愛的嚙齒類動物朋友們早就已經毫不留情地把這些屍骨四處亂扔,或者說,牙齒利索點的話,一些咬得動的軟組織骨頭可能早已經蹤跡全無了,那麽,不光是可憐的珠瑪在這個人世間就只剩下了一卷頭發而已,更讓大家擔憂的是,那個殺害了她的兇手或許就再也抓不到了!所以,在場的每一個參加搜尋工作的人都很清楚這一次任務的重要性,它需要付出比平時多百倍的努力!

張曉楠和老趙把整片區域劃分成若幹的小格子,每個格子大約在五平方米左右,十個人為一組,每個組長的手裏都配備了GPS定位儀和若幹的步話機,以便於組與組之間的互相呼應。這次特殊的搜尋不是簡單的只要用眼睛掃一下就行了,大家必須手腳著地,視線所及之處,一樣東西都不能放過,這種運作方式,就如同人們平時用篩子淘米一樣,一定要細致、耐心!要知道,死人骨頭,幾乎每個人腦海中都有相應的深刻印象,即使沒有法醫專業知識的一般人看來,死人骨架也是很容易就能認出來的。但是,經過動物啃咬過的骨頭,殘缺不全,尤其是散落得到處都是的話,可就不是那麽清晰好辨認的了。誰知道在這漫長的十五年時間裏,珠瑪的遺骨究竟經歷了什麽樣的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