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味道(第2/4頁)

頭頂的樹枝上有鳥兒做窩。它們於睡夢中發出的啾啾聲,不知為何讓我想起雙胞胎,突然就感覺好難過,淚水盈眶。

一些螢火蟲突然出現,尾巴上發出的檸檬色光時隱時現,那是雄性向雌性發出的信號,當然也有可能正相反。“克裏斯,會發亮的是雄性螢火蟲,還是雌性?”

“這我還真不確定。”克裏斯滿不在乎地說,“我想它們應該都能發亮,只是雌螢火蟲是在地面上發出信號,而雄螢火蟲在空中飛舞著尋找它而已。”

“你的意思是說,你這個無所不知先生竟然也有不確定的事情?”

“卡西,我們就不要在這說反話了。我離無所不知還遠著呢。”

柔和的南風吹來,吹動我的頭發,也吹幹了臉上的水珠。那微癢的感覺好似細碎的小吻,我突然又有了那種想哭的沖動,沒來由的。或許只是因為這樣的夜太美麗,而我剛好處在無限渴望愛情的年紀。微風在我的耳畔細語……那些甜言蜜語恐怕永遠不會有人對我說起。不過這也絲毫不影響夜色的美,在月光照耀的湖畔,我嘆息了一聲。我感覺我好似來過這兒,來過這湖邊的草地。看著螢火蟲在眼前飛舞著,蚊子嗡嗡叫著,聽到貓頭鷹不知從哪兒發出的呼喚,我突然生出奇怪的想法。這讓我想起第一天逃難至此的那個晚上。那天晚上我們來到這裏,躲避一個要將我們拋棄的世界。

“克裏斯,你差不多十七歲了,跟爸爸第一次遇見媽媽的時候同歲。”

“你也十四歲了,剛好跟那時的媽媽一樣大。”

“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克裏斯顯得有些猶豫,他思索著……當然是從他的角度出發,而不是我的。“在這個問題上我可沒有多少發言權。上學的時候,我曾遇到過一個漂亮的女孩,當時我感覺馬上就愛上了她。之後我們有了交談,我卻發現她是那種虛有其表的笨女生,然後我就對她沒什麽感覺了。但如果她其他方面也能跟外表相稱的話,我想我肯定能對她一見鐘情,盡管我曾在書上看過,說那只不過是一種生理上的吸引而已。”

“你覺得我笨嗎?”

克裏斯咧嘴一笑,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發。“怎麽會。我也希望你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因為你一點都不笨。卡西,你的問題在於,你天賦太多。你什麽都想做,而這是不可能的。”

“你怎麽知道我既想成為歌手又想成為演員?”

克裏斯輕聲笑起來。“傻姑娘,你百分之九十的時間都在表演,怡然自得的時候會自己哼歌,盡管那種時刻不多見。”

“難道你經常感到怡然自得嗎?”

“沒有。”

我們就這麽躺著,安靜的,時而被某樣東西吸引住目光,比如兩只在草地上相遇然後交合的螢火蟲,比如輕盈細語的樹葉,比如飄浮而過的雲,抑或是倒影在水裏嬉戲的月亮。

我很慶幸克裏斯成功說服我跟他來了。能再次躺在草地上,感受涼爽的微風吹拂,感覺真是太好了,神清氣爽,最重要的是感覺自己終於又重新活了過來。

“克裏斯,”我試探著叫他,生怕驚擾了這寧靜夜裏花前月下的美麗,“你說我們媽媽現在在哪兒?”

克裏斯的目光仍盯著那顆北極星,那是指引北方的星星。

“我不知道她在哪兒。”良久,他回道。

“難道你沒有猜測過嗎?”

“當然猜測過。”

“比如呢?”

“她可能是病了。”

“她不會是生病,媽媽從來都沒病過。”

“也許她是為了她父親的事情出遠門了。”

“那她為什麽不來告訴我們她要去哪裏,什麽時候會回來?”

“我不知道!”克裏斯有些煩躁地說,似乎我的這些問題破壞了這美麗的夜。其實他跟我一樣,又能知道什麽呢?

“克裏斯,你還跟以前一樣那麽愛她相信她嗎?”

“不要再問我這樣的問題!她是我們的媽媽。她是我們唯一的依靠,如果你想讓我躺在這兒說我們媽媽的壞話,那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不管她現在在哪兒,她心裏肯定是想著我們的,她肯定會回來。她一定會給出一個完美的理由,解釋她這段時間都去了哪裏以及為什麽去那麽久,你就放心吧。”

我無法把自己真實的想法告訴他,我想說無論如何她也可以抽一點時間過來跟我們提前說下她的計劃——但我知道克裏斯心裏其實也是清楚的。

說這些話的時候,克裏斯的聲音有些沙啞,而他只有在痛苦的時候才會這樣——不是身體創傷,而是內心痛苦。我真想收回剛才這些讓他悲傷痛苦的問題。“克裏斯,電視裏那些跟我同齡的女孩,跟你同齡的男孩——他們都已經開始約會了。你知道該怎麽約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