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4頁)

“你真的認為心理咨詢不會對你產生任何作用嗎?”

“不是,只是我沒想到會這麽…”

“私人?”

“我想是吧。”

“他是你丈夫,悲傷很正常,尤其現在是他去世一周年的日子。”他停頓了一下,考慮換一個話題,“覺得天氣怎麽樣?”

她低頭凝視著地板。

“感覺比之前好多了。”她平靜地說。

“雨季已經開始了。”

她點點頭。

“我們談談那件事怎麽樣?”

“不,我希望今天能快點過去,我一直在害怕今天的到來。”她答道。

“一周年是一個裏程碑。”他接著說,“是時候你該繼續自己的生活了。”

你說得倒輕巧,她心想。艾米不願跟醫生針鋒相對,於是小心地斟酌著要說的話。

“我不知道該怎麽做。”

醫生翻了翻膝頭的文件,向後靠在椅背上。顯然,照這樣下去會毫無結果,他決定換一種方法。

“跟我說說你的新工作吧,你喜歡嗎?”

“還好,我剛做了幾個月。有時我感覺自己就是個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他重復道,“為什麽你會這麽想?”

“傑夫已經死了,而他是我和失聰群體的唯一聯系。”

“所以,他不在了,你和失聰群體就毫無瓜葛了?”

“是的,我就是這麽想的。”

“這樣的想法有些老套啊。”布朗醫生說道,“你為什麽不重塑一個屬於你自己的身份呢?”

艾米在椅子上不安地挪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她問道。

“傑夫是失聰人,我知道他是你與失聰群體的唯一聯系。但他不在了,在這個群體中你需要一個新的身份。”

“你是說……”

“你需要一個繼續作為失聰群體一分子的理由。手語譯者只是你的新職業,但與你現在的生活完全分離,你需要一個目標。”

“什麽樣的目標?”她問道。

“建立艾米·凱倫自己的形象,找出對於這個群體什麽才是重要的,然後抓住它。那樣一來,你是作為艾米·凱倫主動成為這個群體的一員,而不是因為你是某人的妻子而被動加入。在傑夫去世之前你是有職業抱負的。你不能只做一些表面的改變,你應該腳踏實地地開始新生活,就好像你計劃要在那個圈子一直存在下去一樣。”

 

幾名譯員正在公司休息室享用午餐。房間前面有一台電視,電視上民主黨總統候選人之爭正如火如荼,五名領先者唇槍舌劍、爭論不休。節目的最後,一名記者采訪民主黨全國委員會主席克利·比林斯。

“不僅對於各位代表,對於黨的領導層來說也是很難作出決定的。我們必須集中力量支持合適的總統候選人奪回白宮。所以我們不能在內部選舉中浪費過去數月積蓄的力量。”比林斯朝鏡頭說道。

“比林斯主席提議不要內鬥而將全黨力量集中起來推舉一人,但如果大多數選民沒有明確支持某一位候選人的話,比林斯主席的提議恐怕很難讓人接受。”記者最後總結道。

艾米從桌邊站起,把剩飯倒進垃圾桶。又是枯燥的一天。這份工作穩定,不用出差,不會日曬雨淋,但大部分時間都很枯燥。哪怕是她感興趣的話題,她也很少在電話上跟人海闊天空地大聊特聊,更別說現在她要把別人的閑聊翻譯出來了,這其中的枯燥無趣程度超出了她的預期。

她關上自己工作間的磨砂玻璃門,坐在椅子上,調整好頭上的耳麥,微笑著接進來下一個電話。

“全手語視頻電話傳譯服務,我能為您做些什麽?啊,您好,肯辛頓先生,今天下午過得怎麽樣?”她問候道。

哈羅德·肯辛頓,做過兩任總統的司法部長,現在是當前呼聲最高的總統候選人的高級顧問。他正一臉懊惱地盯著攝像頭。

“你好,艾米。我很好,謝謝。你好嗎?”他說道。

“很好,先生。我能為您做什麽?”她用手語說道。

“我需要和克利·比林斯通話,他的號碼已經發過去了。”

艾米按號碼撥打了電話,等待電話線那頭有人接起電話。

“晚上好,這裏是全手語視頻電話傳譯服務。有一個來自哈羅德·肯辛頓先生打給克利·比林斯先生的電話。”她對著麥克風說道。

“我就是。”一個聲音回答道。

“晚上好,先生。我是112號視頻譯員,為您翻譯肯辛頓先生的來電內容。我想您了解我們的服務吧?”

“是的,謝謝你。”比林斯答道。

“很好。現在請講吧。”

“晚上好,哈羅德,民意調查計劃今天進展如何?”比林斯問道。

“計劃很好,”肯辛頓答道,“結果卻不理想。我們投了大筆錢,然而收效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