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和方耀學長討論了一下午論文的寫作思路,感覺有點累了。吃過晚飯,我一個人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Pub,打算喝點東西,放松一下。

Pub裏面,燈光有點昏暗。我挑了一個很不顯眼的位置坐下。無意間我瞥到另外一個人,就坐在我的對面,一個人喝著紅酒。我的內心突然一震。因為這個年輕人,給了我一種很特別的感覺。非常斯文而又儒雅的外表,但是卻有著一雙超乎他年齡的深邃的眼睛。他一個人坐在那裏,沉靜著,優雅著。忽然一瞬間,我的目光和他的目光相撞了!他也望向了我,就在一刹那,他好像就看穿了我審視他的心。

那個年輕人此時就拿著他的酒杯,朝我這邊走過來。

“我想你剛才在審視我,或者對我心存某種疑慮。”年輕人說著就在我桌子的對面坐了下來。

“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你很厲害,可以一眼看穿人的心底。”

“因為我自修過美國FBI的罪犯勾畫技巧。”說完年輕人就哈哈大笑起來。

“難道你也知道,什麽叫心理輪廓描述嗎?”我很費解。

“和你開個玩笑!我剛看完一部描寫美國FBI破案的電影,所以就拿來賣弄一下,逗逗你了。”

其實,我又何嘗不是一個罪犯呢!我心裏想著。四條人命,組合的器官,每當我照鏡子的時候,我都非常害怕看到自己的臉。因為這張臉孔和我胸腔內的這顆心臟,都不屬於我。而我最不願意面對的人,卻是我最愛的林邈。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麽我這麽熱衷於研究連環殺手的內心世界,因為我的內心世界在很多時候和他們是非常接近的。

“你雖然看起來和普通女孩子沒什麽分別,但是我的第一直覺是:你的內心裏很憂郁。你應該有一些無法釋懷的事情。呵呵。請你喝杯酒吧。”說完年輕人就叫了waiter過來,點了一杯伏特加。

也許自從知道了自己曾經失去記憶,曾經殺死過四個無辜的女孩子那天起,我就開始憎恨自己了。每一次,我都無法面對自己,更無法面對林邈。其實我很痛苦,我甚至想過用死來解脫自己。所以死亡對我來說,也許是種解脫,無論是用什麽方式去死。我忽然想起了我前幾天在美國的監獄裏訪問的那個著名的連環殺手Eamon Lee和我說過的一句話:對於連環殺手來說,除了死亡和被捕以外是找不到第三種解脫方式的!

“你好!我叫葉欣,是東方大學的大學生。”

“噢!還是個學生。我叫廖智聰。”

“你到底是做什麽的?我覺得你有非常敏銳的觀察力和洞穿人心理的本事。”

“我?只是個無業遊民。”

“你知道嗎?我小的時候,個子矮小,身體不好,樣子也不美。所以總是躲在家裏,非常自卑。後來長大了,個子高了,身體好起來了,樣子也變得漂亮起來了。在學校裏,我是個導師贊賞的學生,身邊還有一個英俊又愛我的男朋友。但是,有一天,當我知道這一切的改變,都來自於一個我無法接受的事實的時候,我才感覺到非常不開心,甚至是痛苦。”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對眼前這個陌生人說了那麽多埋藏在內心深處的話。也許,是這種感覺壓抑得太久了吧,需要一個必要的渠道來發泄。

“你的感覺,我可以理解。因為在我小的時候,我也是個身材瘦小,經常被別人欺負的小孩。我最討厭別人捉弄我,模仿我的樣子然後取笑我。可是他們總是欺負我。小的時候,我也非常自卑,甚至是憎恨這個世界。但是,後來,我漸漸地長大了,懂得了排遣心中壓抑和痛苦的方法。所以,我也可以快樂起來了。”廖智聰的話語裏,讓我覺得我們似乎有一些相同的感受。

整個晚上,我和廖智聰談得很投緣。也許是因為我覺得,我們只是陌生人,下次也不會再見到彼此,所以反而可以心無芥蒂地說很多話。

晚上九點,離開Pub,回到學校。剛一進學校大門,就看到學生宿舍那邊有好幾輛警車停在那裏。還有很多警察。很多學生在圍觀,還有學校的領導在和警察交涉著什麽。到底出什麽事?怎麽有那麽多警察啊!我心裏想著,就快步走了過去。

當警長的表哥黎威,法醫系的鄭老師和方諾,還有方耀學長都在人群裏。

“方耀,發生什麽事情了?怎麽來了這麽多警察啊?”我問道。

“有人在男生宿舍裏,發現了一具屍體。死的人據說是大一的新生,好像是叫張嘉彥。”方耀回答道。

“方諾,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我看方諾帶著白手套,他應該剛剛協助鄭法醫做完初步的屍檢。

“這是一起兇殺案,和我們今天上午找到的那具屍體的被害方法幾乎完全一樣。也是割掉了眼睛,鼻子和耳朵,手和腳都被剁掉了。”方諾說著摘下了他的白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