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嬗變(第5/10頁)


“什麽?”馬笑中大叫了起來,“你小子有病啊?!”“馬笑中!”林香茗說,“讓呼延講。”“香茗,謝謝你。”呼延雲說,“對不起,請大家原諒。無論推理的結果是什麽,請你們原諒我。因為……因為我是個推理者,我只想找到事情的真相。”刹那間,寒冷了。熱浪似的風,突然冷卻了下來,吹打在身上,散發出一股潮濕的腥氣。在海邊,在暴風雨即將到來的前夕,就是這樣的感受。“我們這條船,就要被掀翻了嗎?會有人落水嗎?”蕾蓉想,心猛地揪緊了。站在這灰色的大橋上,她不禁抓住了鉛色的橋欄杆,仿佛暈船的人緊緊抓住船欄。“我懷疑的第一個目標是郭小芬……”“操!”馬笑中粗魯地打斷了呼延的話:“你他媽真的是瘋了!你怎麽能懷疑到小郭的頭上?”“我為什麽不能懷疑小郭?要不是7月10日夜裏我在樓下小店喝酒喝到12點半——店裏的夥計可以證明——那麽我連自己都要懷疑呢。推理的前提是懷疑一切。”呼延雲冷冷地說:“小郭雖然失蹤,但也可以理解為她用這種方法把自己制造成受害者,擺脫犯罪嫌疑啊。”“你瘋了,你他媽的絕對瘋了!”馬笑中嘴角噴著白沫子說。呼延雲沒有理他,接著說:“當然,小郭不是兇手。7月10日下午,她根本就沒有和我們一起去小白樓,而且當天夜裏她一直在報社加班寫稿子,沒有離開過報社,這一點,和她一起加班的同事可以證明。”“第二個,劉思緲。”呼延雲說,“劉思緲雖然符合條件1和2,也沒有不在場證明,但她是親眼看著陳丹被從112推進icu的。僅這一點,她就不會是走錯了門的兇手。而且——對不起,我的評價可能有些失禮:思緲的身材比於護士長還要好,即便穿上白大褂,她也扮不成兇手的樣子。”劉思緲冷笑了一下。“姐姐。”呼延雲叫了一聲蕾蓉,“你在陳丹遇害前根本沒有去過小白樓,沒有見過陳丹,所以你不可能殺害她,杜副處長和林科長也一樣。”
蕾蓉苦笑了一下。“至於你,馬笑中——”呼延雲說(馬笑中惡狠狠地瞪著他),“陳丹從112房間轉移到了icu時,你在場。何況,你的身材和潘秀麗差不多,監控攝像機裏拍到的那個兇手,肯定不是你。”……所有人都在等待呼延雲繼續推理,但是——但是他再次閉緊了嘴唇。幹燥的嘴唇,唇紋滲出一絲血。沉默……沉默?你怎麽能沉默?!一秒——或者半秒,大橋上的所有人,都驚呆了!你不能沉默啊!你為什麽這個時候沉默啊!你的沉默是什麽意思啊?!就像繩索套在脖子上,越套越緊,勒到皮膚,勒到肉……終於勒到骨頭了,咯吱作響。令人窒息。“呼延!”蕾蓉忍不住一聲怒喝。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用如此嚴厲的口吻對這個小弟說過話:“你還沒有推理完……”後面那句,幾乎是用哀求的聲音說出來的。“還有一個人……”呼延雲說出的每個字,都像是在咳血,“還有一個人……他來過小白樓,知道右門是壞的,他從於護士長那裏清楚地聽說了癱瘓患者自理平台要投入使用的事,他目睹了陳丹的瘋狂掙紮,卻因為上級的命令,提早離開了小白樓,因此完全不知道陳丹被從112房間轉移到了icu的事情……”風,將香茗的秀發拂起,絲絲,絮絮,像是黃昏被遺忘在天邊的一片雲。“他是誰?”林香茗問。“就是你——香茗。”呼延雲擡起頭,凝望著他的眼中,一片水光,“你才是殺害陳丹的真正兇手。”雷聲、風聲、車輪聲、橋身的震動聲……所有的嘈雜,都消失了,像被過濾一樣。世界變得很安靜很安靜,烏雲那博大的陰影,羽翼一般覆蓋在熟睡了的世界上,萬籟俱寂,萬物休止,一切猶如冬天的淩晨,靜謐得恍惚間一片潔白。你——胡——扯!一聲撕心裂肺的呐喊,從劉思緲那冷若冰霜的身體中呐喊出來!蕾蓉差點滾下淚水,她記得讓家屬認領無名屍體時,每每聽到的就是這樣淒絕的聲音。
劉思緲臉色蒼白,渾身都在哆嗦:“香茗根本不可能去殺一個……一個那樣的女人,他為什麽殺她?她有什麽資格配讓香茗殺她?!”“我也只是猜測,猜測……”呼延雲不敢正視她那刀子般的目光,“兇手用枕頭悶死陳丹之後,將枕頭重新墊在了她的頭下。在這個小小的動作中,體現出的是……是一種愧疚,一種無奈,一種……一種愛憐。”“胡說八道!”不知不覺間,劉思緲已經站在了林香茗的身前,像要用血肉之軀擋住奔湧而來的巖漿,“你說香茗會愛上陳丹?這怎麽可能!”然後,她拉著香茗的胳膊說:“我們走!不要理這個瘋子!”林香茗沒有動,他輕輕說了一句“思緲,等一等”,然後心平氣和地對呼延雲說:“呼延,你說我是兇手,那麽我殺害陳丹總要有一個理由,一個動機吧?”“你割掉陳丹的Rx房是什麽動機,我還不知道。”呼延雲說,“但是你7月10日殺害陳丹的動機,我卻是知道的。”“你說說看。”“我相信你在割掉陳丹的Rx房時,是化過妝的,fbi訓練出的高級探員,易容術的水平非常高。所以你根本不擔心陳丹後來會認出你。”呼延雲說,“但是白天羽曾經講過,陳丹的聽力非常好。而7月10日下午,一連串的巧合,使陳丹聽出了你。”“聽出了我?”呼延雲說:“白天羽一聲慘叫,奔出了112房間,因為他發現陳丹很恐懼的同時,看到了張偉貼在玻璃上的臉,就想當然地以為陳丹恐懼的原因,也是害怕張偉那張醜陋的面孔。而張偉告訴我,他從外面往裏看,陳丹的臉‘並沒有側向我這邊’。換句話說,陳丹並沒有看到張偉——那麽她究竟在恐懼什麽?”他停了停,接著說:“在調查的過程中,我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白天羽說陳丹當時‘害怕極了,身子一個勁兒地哆嗦’,張偉說陳丹當時‘身子發抖,還不住地畏縮’……”“這又怎麽了!”劉思緲咬牙切齒地說,“和香茗有什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