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黑色星期天》(第5/6頁)


“仁濟醫院小白樓112房間的那個cd機裏有張音碟,你拿過嗎?”“沒有啊,怎麽了……”哢!對方還沒有說完,他就把電話掛上了。唯一多說了兩句的是香茗,香茗和馬笑中去郭小芬家搜索,一無所獲,但確認“小郭不是在家中被綁架的”。車子停在華文大學校門外,呼延雲下了車,跑進校園。他自己就曾經是這所大學中文系的學生,所以輕車熟路,直奔女生宿舍樓,在門口被傳達室的老太太攔住了:“你怎麽往女生宿舍闖?哪個班的?班主任是誰?”呼延雲從褲兜裏掏出月票夾一晃:“我是市公安局刑偵總隊的探員,有案子要辦,你去把那個名叫習寧的女生給我叫下來。”老太太眼神不好,以為他拿的是警官證,老老實實把習寧叫下了樓。習寧還是穿著一身黑衣服,眉毛雖然擰著,凸嘴巴的嘴角卻向上翹起,笑得有些猙獰。呼延雲看了看她,說:“我是刑偵總隊的,問你幾個問題,7月10下午,你到仁濟醫院探望陳丹來著?”習寧鼻子裏“哼”了一聲,點點頭。“你在病房裏給她放了一首《黑色星期天》,對不對?”呼延雲說,“音碟是從哪裏來的?”“她自己的,就放在宿舍的桌子上,過去她可愛聽了,我想她休養的時候,也一定非常非常想聽,所以就拿到病房裏放給她聽,她聽著聽著就哭了……”習寧得意地笑了起來。呼延雲看著她那越來越紅的鼻子,冷冷地問:“那張音碟,現在在哪裏?”“我不知道!”習寧說,“那幫護士趕我走,我就走了,音碟留給陳丹慢慢聽吧,聽死她……”“她已經死了。”呼延雲說,“就在你給她放音樂聽的那天晚上,被人謀殺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該恭喜你,你的情敵終於消失了,你的男朋友可以永遠地和你廝守在一起了……”“廝守?”習寧的目光像被敲碎的冰,刹那間,變成了一堆迷離的渣子,她後背往墻上一靠,嗚嗚地哭了起來,“騙子,他是個騙子,他一直都有別人,他又有了別人了……”
呼延雲問:“7月10日晚上12點左右,你在幹什麽?”習寧的哭聲戛然而止:“陳丹不是我殺的!”“我又沒說是你殺的,你慌什麽。”呼延雲盯著她的眼睛,“說吧,你那天晚上在幹什麽?”習寧想了想說:“想起來了,這不要放暑假了嗎,我和班裏一大堆同學一起去錢櫃唱歌了,12點多回的學校,還被宿舍樓看門的老太太訓斥了一頓,說我們夜不歸宿。”呼延雲點點頭:“這麽說,應該有不少人能為你證明嘍。”“當然!”習寧說,“那天去的同學可多了呢,連白天羽都一起去了。”呼延雲眼睛一亮:“白天羽?那天晚上,他和你們一直都在一起嗎?”“沒錯。”習寧肯定地說,“他唱的《三國戀》,模仿女聲那一句‘等待良人歸來那一刻,眼淚為你唱歌’,尖細的嗓子別提多好聽啦。”說完,她擡起空洞的雙眼,望著吊有蜘蛛網的墻角,兀自哼唱了起來:“在我離你遠去哪一天,灰色的夢睡在我身邊,我早就該習慣沒有你的夜……”呼延雲望著地板,她的影子,越來越長……在圖書館裏,呼延雲找到了白天羽。自從表弟因為連續殺人被捕之後,白天羽一見警察就兩腿發抖。雖然知道呼延雲不是警察,但見過他和林香茗他們在一起,因此格外乖巧,有問必答:“7月10晚上12點左右?我和同學們一起去錢櫃唱歌,然後回學校了,大家都能給我證明……我還看見吳老師了呢。”“哦?”呼延雲說,“吳佳老師嗎?他那麽晚了為什麽還在學校?”“不知道。”“你在哪裏看見他的?”“就在教研樓前面的那個花壇旁邊,他坐在長椅上抽煙。”“你能肯定是他嗎?”呼延雲疑惑地問,“當時已經是深夜了啊。”“肯定是他。”白天羽說,“長椅旁邊有個路燈,雖然他是側著坐的,有一定距離,但還是看得很清楚。”呼延雲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忽然說:“陳丹……你已經知道了吧?”
白天羽嘴角抽搐著,眼眶裏立刻浮起一層水光。呼延雲從小就怕女人哭,現在才知道,男人像女人一樣愛哭,才是更可怕的事情,擺擺手:“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你把陳丹遇害的那天下午,你在112病房裏看到的事情,再跟我說一遍,越詳細越好。”白天羽於是把那天在112房間發生的事情又說了一遍。呼延雲問:“你說有個長相很醜陋的人,把臉貼在窗戶上往裏面看,嚇壞了陳丹——那張臉,如果你再看見,還能認出來嗎?”“能!”白天羽說,“我眼神和記憶力都非常好。”“還有,當時,陳丹是非常非常害怕嗎?”呼延雲問。“是的,她害怕極了,身子一個勁兒地哆嗦。”說到這裏,白天羽不停地抽著鼻子。“就是害怕……沒別的了?”呼延雲問。白天羽有些奇怪:“沒有別的了,還能有什麽?”“這不對啊……”呼延雲自言自語道,他突然想起了什麽:“對了,仁濟醫院小白樓112房間,那個蘋果型cd機裏有一張音碟,名字叫《黑色星期天》的,你拿了沒有?”白天羽驚惶地擺擺手:“沒有沒有。”呼延雲指著遠處的一個藍牌子說:“我要去和吳佳老師談談,沿著那個校園導示牌走,就能到教研樓吧?”“那是校園內機動車限速的路標。”白天羽說,“在那個路標左拐,就到教研樓了。”在教研樓門口,呼延雲和下班回家的吳佳撞了個正著,兩個人一邊聊一邊往校門走。夕陽西下,被烈日暴曬了一天的校園,像烤糊的饢,浮動著一層焦黃色。這一年的夏天,雖然城市上空動輒就烏雲密布,風雷大作,但雨下得極少,以至於地面猶如缺水的喉嚨,幹得起了皮兒,花花草草的邊緣都打著灰色的卷兒,病懨懨的,連樹上知了的叫聲,聽起來都帶著裂紋。“我說怎麽在仁濟醫院的小白樓裏見到你,覺得有些眼熟呢!”吳佳笑著說,“記得當年你演講、辦雜志、組織讀書會,可是咱們學校的風雲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