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為此春酒,以介眉壽(第2/18頁)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楚威王並沒有同意出兵越國,也沒有說明原因,只是將這件事壓了下來。郢都城中的氣氛愈發不尋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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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說回到郢都時,已是半月之後。剛進家門,老仆便氣急敗壞地迎上來道:“主君可算回來了。主君離家後,那盜賊又來了兩次,第一晚將小人枕頭下的金餅取走,第二晚將小人縫在貼身內衣裏的珠玉拿走了。第二個晚上,小人可是一夜沒睡,可他還是……還是……”

  孟說見他頓足捶胸的樣子,忙安慰道:“這不是普通的盜賊,他名叫筼筜,老單應該聽過他的名字。”

  老仆不禁咋舌道:“啊,他就是昔日入齊軍軍營盜取主帥發簪的筼筜?主君如何惹上了如此厲害的人物?這人來無影、去無蹤,萬一他起了歹意,想要害主君性命,那可怎麽辦?”

  孟說道:“你不用害怕。我下令通緝筼筜全是出於公心,跟他之間並無私人恩怨,他不過是一時之氣,折騰幾次大概也就算了。”

  口中安慰老仆,心中卻暗道:“我已經讓官署發出筼筜的圖像告示,郢都是天下第一大城,城中人煙稠密,他臉上被刻了墨字,本領再高,也不可能不被旁人看到,如此毫無蹤跡,多半是有其他原因。”

  思忖一番,便趕來王宮,找到醫師梁艾,問道:“可有什麽法子去掉臉上的墨字?”梁艾立即本能地露出警惕之色來,道:“孟宮正問這個做什麽?”

  孟說見他反應怪異,料想他在趙國為刑徒時,多半也受過黥刑,而今臉上不見半點墨跡,當是自行醫治痊愈了,忙道:“我正在追捕殺死唐姑果的兇手,他受過黥刑,應該不難尋找,但這些天始終沒有他的蹤跡,我懷疑他是不是用什麽法子除去了臉上的墨字,所以想請教醫師。”

  梁艾道:“就是那懷有魚腸劍的神偷筼筜麽?”孟說道:“是。”

  梁艾道:“嗯,大王也很厭惡這人,好,看在這點上,我就告訴孟宮正。的確是有辦法能去掉刺字,只是這法子有些古怪——即取活水蛭一條,將一枚生雞卵剖開小頭,放入水蛭,再把小頭蓋牢封死。水蛭把雞蛋清吃盡後,就會自己死去,然後打破雞蛋,取出水蛭,用其體汁搽在墨字上,連續一個月,墨字就會褪去。說起來很容易,做起來也不難,但卻是我們梁家的祖傳秘方。就是因為梁家治愈過不少受過黥刑的人,才惹怒了趙王和趙國太子,將我們全家不分老幼,全部關到三角城為刑徒。”

  孟說道:“原來是這樣,多謝醫師坦誠相告。照這樣說來,天下只有梁家人才知道這個方子,會不會是……”

  梁艾搖了搖頭,道:“梁家只有我一個人僥幸逃了出來。但天下還有一個人可能會知道這個方子。”

  孟說道:“是誰?”梁艾道:“江南君田忌。”

  昔日孫臏在魏國被師兄龐涓陷害,同時受臏刑和黥刑,到齊國顯達後,當時還是齊將的田忌曾多方為他尋找名醫,去除臉上象征恥辱的墨字,但始終沒有找到好的醫治辦法。“圍魏救趙”後,趙國為感激田忌和孫臏的存國之恩,派來一名姓梁的醫師到齊國,經過一個多月的精心醫治,最終除去了孫臏臉上的墨字。那醫師,就是梁艾的大伯了。

  孟說道:“你是說,你大伯教會田忌去除墨字之法?”梁艾道:“我大伯在齊國待了半年之久,就住在田忌府上,以他的聰明才智,應該早學會了這法子。”

  孟說心道:“田忌雖是齊國人,現在卻是我楚國的封君。如果當真是他設法為筼筜除去了臉上的墨字,筼筜勢必是為他所用。他不可能為了自己盜取和氏璧,必然是為了他的母國齊國。莫非他在華容夫人遇刺當晚到齊國質子田文府上,為的就是這件事?”一念及此,忙謝道:“多謝梁醫師提醒。”

  梁艾笑道:“不用客氣。我幫了宮正君一個忙,宮正君也要幫我一個忙才好。”

  孟說道:“醫師但說無妨,只要孟說能力所及,必不敢推辭。”梁艾四下一望,見左右無人,才道:“那日我被人跟蹤的事,衛士已經告訴我了。我自己後來設法到十裏鋪看了一眼,宮正君可知道自稱主富的趙國商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