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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子看到照片後不禁驚叫起來:“啊,是他!”

照片比他本人要稍胖一些,估計是在他身體狀況好的時候拍攝的。長發梳得很整齊,眼窩和臉頰處的凹陷較淺,眉宇間也沒有深深的皺紋,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柔和。

信子將視線轉向了訃告的內容。

三月二日淩晨兩點五十分,小寺康司因心肌梗塞醫治無效,於東京都內新宿區的久留醫院去世,享年三十九歲。三月一日半夜,小寺康司感到胸悶,立刻被救護車送進該醫院。一個小時後失去了知覺。

小寺康司自昭和三十二年起開始發表小說,文風清新,作為青年作家而備受矚目。昭和三十六年榮獲×××文學獎,之後步入文壇,成為實力派作家之一。他的作品以自我體驗為主要題材,表達了現代人內心的不安,其表現手法輕松瀟灑而又含著一絲憂郁,廣受文壇好評,同時對晚輩作家也產生了一定影響。遺體告別儀式將於三月五日下午二時,於其邸宅大田區田園調布×××舉行。由其夫人智子女士主持葬禮。

心肌梗塞。

原來那人的心臟不好啊?信子回想起小寺康司那消瘦憔悴的臉龐。

毫無光澤的蒼白皮膚,深陷的眼窩,消瘦的臉頰,尖尖的下頦,還有文弱的舉止,這一切都是因為心臟不好的緣故啊?

難道是小說創作的辛勞讓心臟受累,最終將他逼死的嗎?小寺康司住在這旅館時那張愁眉不展的臉在信子的眼前鮮明起來。

下坂一夫曾將芥川龍之介遺書中那句“一種莫名的不安”用在小寺康司的身上,難道小寺康司真的是因為懼怕新興文學的興起而在苦惱嗎?信子不看文學雜志,不知道新興文學到底是什麽樣子,但如果說下坂一夫寫的那些東西有新興文學的影子的話,她覺得小寺康司根本就用不著擔心和害怕。僅憑那六張稿紙上的文字,就足以下這個結論。

那天從汽車旅館裏出來之前,下坂一夫不耐煩地將那幾張抄件從床頭櫃上抓起來,塞進了上衣口袋,看他將那些文字批得一錢不值的樣子,估計是準備將抄件給同人雜志的夥伴看,來嘲笑小寺康司吧。

小寺康司完蛋了,還在寫這種陳詞濫調。這說明他的沒落只是時間問題。

信子似乎還能聽到下坂如此說話的聲音。

信子按報紙上刊登的小寺康司家的地址,給逝者的夫人發去了唁電。電文是照郵電局裏的樣本寫的,不過信子的電文在為逝者祈求冥福的同時,也包含了她謝罪的心情。因為她不僅擅自抄錄了那六頁稿紙上的文字,還將它給了別人,讓它被人用作嘲笑的材料,信子覺得十分愧疚。

發報人處,信子只寫了“MANO”。小寺夫人應該不會知道,在佐賀縣電報局發電報的這個“MANO”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