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事件 青柳雅春(第4/9頁)

“或許不是代替品,而是第二候補。”

設計陷害自己的那股勢力是相當龐大的,這種假設確實很合理。“確實很合理。”青柳坦率地說,“不過,就算知道了這一點,對改變現況也沒有任何幫助。管他第一順位還是第二順位、正式選手還是替補,現實的情況是一樣糟糕。”

“不過,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醫生冷靜地說, “這整個陷害你的計劃或許可以找得到破綻。雖然計劃還是相當周詳嚴謹,但跟第一候補比起來,找你來頂罪應該算是倉促成事,來不及配合的部分應該也不少。”

“總歸一句話,你想告訴我的就是‘加油、別放棄’嗎?”

“或許吧。”

青柳也沒道謝,便掛斷了電話,低頭嘆了一口氣,感覺兒島安雄正盯著自己。

“兒島先生,以下我要說的話,或許你還是不相信,但我希望你聽我說。”青柳看著電視上一個不知名的政治評論家,說: “我不是兇手。所以那些人……”說到一半,青柳想到連自己也不明白所謂的“那些人”到底是指誰,不禁打了個冷顫。人生竟然被一群連名字也說不出的人給毀了,青柳感到背脊發冷。“那些人利用整容,準備了一個我的冒牌貨。那個冒牌貨就是你們在電視上看到的我。”

兒島安雄臉上依然帶著警戒,但更加明顯的是困惑。他一定在心裏抱怨著,自己都快退休了,實在不想再徒增莫名其妙的麻煩。

“而且,我的冒牌貨或許會在近期被殺害,他是我的替死鬼。因為抓不到我,只好抓另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青柳維持著冷靜說到這裏,突然感覺到一股怒火從胸口延燒到頭頂.滿腔怒氣幾乎要從嘴裏迸裂而出。他趕緊將情緒壓抑下來,此時此刻胡亂吼叫,沒有任何意義,原本差點噴發出來的情感仿佛被擠壓成了細細的一條絲線,輕輕地從口中透出: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身旁的兒島安雄嘴上的膠帶產生了皺紋,青柳知道他想要說話,正要問他“你想說什麽?”的時候,電視畫面上出現了一張令人懷念的臉孔。

“父親先生!父親先生!父親先生!”手持麥克風的記者不停地在畫面中呼喊。

“吵死了,你們又不是我兒子,也不是我女兒,叫什麽父親先生,笑死人了。真是一群厚臉皮的家夥。”

出現在畫面上的是一棟熟悉的房子,鏡頭深處是玄關大門,前方有著門柱與門扉,上面掛著門牌,青柳雅春上一次來到這裏是去年年底。現在站在鏡頭正前方像個粗暴的不良少年大吼大叫的,正是自己的父親,只見他用力揮動著雙手,大喊:“你們這些家夥,憑什麽擅自闖進我家!”

“我們沒有闖進去啊。”一個經常在時事節目露臉的記者賊頭賊腦地笑著說,“這裏可是房子外面。”

“你叫什麽名字?”青柳雅春的父親用下巴指著這名記者問道,口氣還是一樣粗魯。

“為什麽我要跟你說?”

“我再說一次。你們這些家夥,尤其是你,已經闖進我家來了。所謂的我家,可不是只有這棟房子,還包括我的心情。你們憑什麽把我跟我的家人當罪犯看待?”

“您的兒子是嫌犯,正遭到通緝,警方已經認定他是兇手了。我們也收到來自觀眾與市民的許多線報。對兒子的所作所為,您想不想說幾句道歉的話?”一名看不出年紀的女記者將麥克風湊過來。

“我想你大概也不敢報上你的名字吧。”青柳雅春的父親慢條斯理地說, “你對雅春的事情了解多少?說啊,你知道多少?”

記者群一時之間默然無語,並非無言以對,而是思考著該用哪一句話來回應。

“我從他光溜溜地被生下來的那天起,就認識他了。他媽媽對他更是了解,從懷孕時就知道他這個人了。他開始會走、會說話的時候,我都在旁邊看著。這麽長的一段歲月陪在他身邊,而你們是這兩天才開始調查雅春的事,憑什麽一口咬定他是兇手?”

“父親先生,您相信兒子是清白的,這樣的心情我了解……”女記者以飛快的速度說道,一大堆麥克風全圍了上來。

“你了解?”青柳雅春的父親回答得簡潔有力,雙眼直盯著女記者。“你了解我的心情?你真的了解嗎?告訴你,我不是相信他,我是知道他。我知道他不是兇手。”

青柳的視線仿佛被釘在畫面上,他感到心跳加速,血液在血管中迅速奔流,尋找出口,沖擊手腳的每一處頂端,由於心臟的鼓動太過劇烈,身體甚至開始微微晃動,眼前的畫面跟當初騎在色狼身上揮拳痛毆的父親模樣重疊在一起。一方面覺得父親還是老樣子,動起怒來便管不住性子,另一方面又覺得父親看起來畢竟還是蒼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