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越絕書 第十一章 攝青鬼

我曾聽爺爺提起過,他遞交夜明珠時,曾透過房間裏的屏風看見神鷹隊的幕後人有三個頭。我一直以為爺爺是老眼昏花看錯了,又或者是誇大其辭,怎想卻如此近距離地看到了三頭人的影子。那影子就在我旁邊,站在我旁邊的是許少德,他的影子和他的身材成正比,一眼就能認出來。此時此刻,我內心起伏,呼吸急促,似乎手電的光線都在黑暗裏跳動一般。我很想轉頭看個清楚,但是又擔心看到的景象無法接受,畢竟許少德和我相處多年,已如兄弟一般,若是現在發現他是個三頭妖怪,那我該如何是好?

可是,時機稍縱即逝,影子過了一會兒就恢復了正常,許少德的影子又變回了一個頭。我驚疑地轉頭盯著許少德,他表情十分自然,根本沒有任何異常。其他人也十分正常,看情況只有我發現了許少德的影子裏多了兩個頭,莫非是我眼花了?我在心裏罵道,真他娘的該打,怎麽連許少德也懷疑,看來明天得吃兩斤豬腎,好好地補補身體。

十號煤井雖說只有一個出口,出口就是入口,但裏面的井道分出了八條大道,每條大道還有十幾個小道,橫穿在九萬大山的下面,好比在搞地道戰一樣。韋龍在橋天煤礦幹了幾年,十號井重新開發以後他也是第一批進來的,有他在就如旅遊時有了導遊,我們不必為認路操心。我特地走在最後面,想再看看許少德的三頭造型,結果他卻一直很正常。小光以為我走累了,所以就想幫我提探照燈,讓我受寵若驚。

我一個大男人怎能讓女人小瞧,剛想拒絕小光的好意,許少德卻掉頭說道:“哎喲,我累得站不直了,既然小光有這份心,又這麽閑,那我代表萬藏哥給你個表現的機會。”

“你什麽時候能代表我了?”我說著就把許少德伸過來的大包小袋都擋了回去。

“嘿嘿,原來萬藏哥思春,知道心疼女人了。”許少德一臉壞笑。

“你們正經點兒,行不行?”小光給我們嘲弄得紅了臉,立刻賭氣地往前走,沒再理我們。

我望著許少德沒頭沒腦的樣子,松了一口氣,他還是許少德,並沒有變成別人。煤井淤積的礦水並不是很深,但是走到下面以後,礦水竟沒到了我們的膝蓋,水面波動著礦燈的光線,晃得如坐在船一般。範裏一個人走在最前面,沉默不語,若不是他長得英俊一點兒,恐怕沒人願意和他說話。韋龍在他後面指路,可是水太深了,水面反光,因此很難看見水底有什麽東西。我擔心礦井工人淹死在水底,所以每到一處就在水裏這裏踢踢,那裏踩踩。

井道裏的水混合著煤粉,水黑得如墨汁一樣,我濺得水四處飛,一下子自己就成了黑人。許少德看我踢水起勁,他也跟著學,濺得大家全身都黑了。這時,井壁又再次剝落,大塊的水泥噼裏啪啦地掉進水裏,金墻又一次顯露出來。剝落的水泥墻上滿是被燒過的痕跡,看著這廢墟,我的擔憂更甚,但到底是什麽操作失誤,引起了這麽大的礦難。

範裏這時在前面叫了一聲:“你們看前面。”

我們把視線移到前面,卻看到水面上站著一個小孩子,不遠不近,正好是光線不能到達的地方。在黑暗裏趟水的定是他,可是橋天監獄的人幾乎都昏死過去了,這個小孩子怎麽能醒著,他下到礦井裏又想幹什麽?我大叫了一聲,他沒應,就這麽站著。許少德跟著我大叫,那小孩子退了幾步,隱進了黑暗裏。

“你們看……後面……”小光悄悄地扯了扯我的衣服,示意讓我回頭。

我回過頭一瞧,後面的拐彎處也站著一個小孩子,他一言不發,也不動彈,當許少德朝他大喊時,那個小孩子就躲了起來。我納悶地望著身後,難道這裏不止一個小孩子,他們見了人怎麽不過來,反倒跑開?我們正想往前走,結果一轉頭又有幾個小孩子出現在前面,我惱火地追過去,範裏他們也跟著跑來,可是沒跑幾步他們就又躲了起來。許少德跑得比較慢,一下子落在了後面,我對沒追上小孩子很是沮喪,回頭就朝許少德大喊:“你能再快一點兒嗎?”

許少德一聽我這麽喊話,他就不高興了,人也跟著停了下來。他理直氣壯地說:“我埋在這裏過個百萬年還能成為化石,永垂不朽,何樂不為?”

哪想許少德一語中的,礦頂竟然真的塌了下來,嚇得我寒毛都豎了起來。石土全落在了許少德那邊,我顧不得坍方未結束就奔了過去,可惜石土太多,把來時的路給堵上了。我朝著對面大喊,但半天過去竟沒人應答,我心裏罵著許少德,千不該萬不該,誰讓他在這裏說胡話,結果惹土地公公他老人家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