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渤海國 第三章 食人豬

這群人是大黑山村的村民,他們聽說我們是外地人,現在又沒落腳之地,當即熱情地邀請我們到村子裏住上一宿。我聽他們的口氣,十分誠懇,而且眾人面目慈善,不像惡人,所以就點頭應允。

本以為大黑山村不遠,誰知道我們沿著彎彎的羊腸山道走了一個多小時,前面才出現了一點兒燈光。只見一片片濃綠的老林子裏,一個有著20多戶人家的小村落夾在其間,小村的下面是一條流動的小溪,清澈見底,小溪兩邊則是懸崖和怪石。

村口有幾棵黑松,蒼勁虬曲,盤根錯節,似乎隨時會倒下。村子依附在大黑山角落,現在的季節,雖是晚春,但樹木並未碧綠,有一些仍是枯老狀,顯得毫無生氣。我們小心翼翼地步入村子裏,一進村子就覺得氣氛不對勁,特別是一個青磚房屋裏,竟然擺著一口黑棺材,打扮得怪嚇人的。

屋子裏有兩個年輕的婦人,兩個人紅腫著雙眼,哭個不停。我平生最怕看到女人哭泣,所以一瞧見這樣的場景,馬上就把頭轉開。倒是許少德,竟嬉皮笑臉地想進去安慰兩個美少婦,好在範裏抓住了他,否則他肯定闖禍。老者把我們接到他的家中,安頓好之後,我本想睡覺,哪知道老者忽然來了興致,竟然長篇大論,給我們介紹了大黑村的一件案子。

老者說他叫秦虎,是大黑村的村長,剛才進山是想捉拿殺人兇豬。我聽到這個“殺人兇豬”,初次相遇村民又說了很多次豬,因此覺得十分好奇,便問這個詞是什麽意思。秦虎老村長說,剛才路過的屋子的主人是一個年紀六十的老婦人莊忠淩,她二十八歲就成了寡婦,含辛茹苦地養大了倆閨女。閨女們姓趙,一個叫趙桂花,一個叫趙荷花。許少德聽到這裏,就胡說了一句,說幹嘛不多生幾個,湊成五朵金花不是挺好的嗎?我小聲提醒他,人家都成寡婦了,要是再懷孕,不得浸豬籠嘛。

好在秦虎老村長沒有聽到,他繼續說,閨女們十分孝順,雖已嫁到外地,但經常回村看望莊老婦。昨天早上,莊老婦的倆閨女回村,誰知道一進屋卻找不到她們的母親。倆朵花在院裏找來找去,終於,她們在豬圈裏找到了老人的屍骨。據趙桂花說,當時看見老人身體上的許多肌肉和部分骨頭都已不復存在,其腹部已全部被母豬吃盡,一些肢體已殘缺不全,樣子極為恐怖,而當時母豬仍在慢慢地咀嚼著。驚慌失措的趙桂花趕緊叫來村民,一起用器械一邊防禦母豬,一邊將老人的遺骨從豬圈裏搶出來。

而就在大家關注著老人遺骸之際,這頭母豬竟趁其不備,沖出了屋子,奔向了大黑山。莊老人平日慈善和藹,眾村民萬分悲痛,紛紛要求抓回母豬,將其繩之以法。他們進山跟著痕跡找尋了一天,卻不見其蹤影,像是山間蒸發一般。正巧,他們疲憊不堪,正要出山之時,碰上了我們三人。

我聽後心裏嘖嘖驚嘆,天下間竟有豬吃人的奇事,正想細問原由,秦虎村長就示意我們安靜,並說下面的故事更加離奇。更令我沒想到的是,這件豬吃人的事情,卻和以後我們在大黑山的遭遇關聯緊密。

莊老人幾十年來很喜歡養豬,每年都要養一兩頭,而這次禍害的根子就在野豬上。雖然九十年代的野生動物要比現在的多,但野豬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了,所以一聽到這兩個字,眼睛立刻金光四射。原來,近十年時間,大黑山很注重環境的保護和封山育林的管理,過去曾經失蹤的野生動物又開始多了起來。這幾年來,山上的野雞、兔子、狼、麅子、野豬越來越多,這些東西中,野豬的禍害最大。

九年前,大黑山的東段開始有野豬出沒。每到春天,地裏長出幼苗,它們便成幫地來啃吃;到了夏天,它們便悄悄地走進玉米地偷吃玉米;而到了秋天它們便進莊稼地裏偷吃快要成熟的果實。這樣,村民們與野豬的沖突不斷。剛一開始,村民們在田地裏設置了一些張牙舞爪的稻草人,可後來野豬們看透了這個把戲,還是照吃不誤,村民們不得不在晚間的田地旁升起火。

據秦虎老村長說,野豬雖然禍害人,但對家豬卻很客氣,有時竟發展出“感情”來。1987年夏天的一天早晨,一頭並不高大的公野豬鬼使神差地跳進了村民陳富貴家的豬圈裏,公然與裏面的母豬“談情說愛”,不久被陳家發現,一家人便找來幾個鄰居手執各種器械“棒打鴛鴦”,將公野豬趕跑。

本來,事情該就此打住,但不料,幾天後的一個深夜,力大無比的公野豬將陳家的豬圈墻拱倒,等主人聽到動靜出來叫罵著追趕時,這家夥早已領著那頭母豬“私奔”而去。類似這樣的情況一再發生,有的野豬就將愛情的種子留在了村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