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艾略特•鄧恩 事發之後九日(第4/4頁)

他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我,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到底在哪裏,親愛的?” 

“什麽東西在哪裏?”

“你的錢啊,”他聳了聳肩膀,“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嘛。”

葛麗泰在我身後一聲不吭。

“我只有幾十塊錢。”

“鬼才信哪,”傑夫說,“你在哪兒都是用現金付賬,就連租金也是,葛麗泰還親眼看見你拿了一大筆錢。乖乖地把錢交出來,那樣就沒有人再攔著你,我們幾個從此各走各的。”

“我要報警了。”

“去報警呀!悉聽尊便。”傑夫抱著雙臂擺出一副等待的架勢,把兩只大拇指夾在胳肢窩裏。

“你的眼鏡是用來糊弄人的,鏡片壓根兒沒有度數。”葛麗泰說。

我一聲不吭地盯著葛麗泰,暗自希望她能打退堂鼓。面前這兩個人看上去緊張得很,他們說不定會突然改變主意,聲稱他們不過在虛張聲勢逗我玩,然後我們三人就會一起笑上一場,心照不宣地打個馬虎眼假裝一切沒有發生過。

“再說你發根那裏的頭發已經長出來了,那可是金發,比你染的破爛顏色要漂亮得多,你染的是什麽玩意兒啊,簡直活像倉鼠的毛色,順便說一聲,你的發型也難看得要命。”葛麗泰說,“你一定是在掩人耳目,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躲一個男人,不過你可沒膽子打電話報警,還是乖乖把錢給我們吧。”

“是傑夫讓你這麽幹的嗎?”我問道。

“是我讓傑夫這麽幹的。”

我邁步走向正堵著門的葛麗泰,“讓我出去。”

“把錢交出來。”

我挺身要去拉門,葛麗泰猛地把我推到墻上,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捂上了我的臉,另一只手拉起我的裙子一把扯下了腰包。

“住手,葛麗泰,我可沒有開玩笑!住手!”

她那帶著汗味又熱辣辣的手掌捂著我的面孔,捏住了我的鼻子,一根手指甲從我的眼睛上擦過。她把我推到墻上,我的頭頓時嗡嗡作響,幾乎咬到了自己的舌尖——不過話說回來,這場架打得倒是悄無聲息。

我的一只手上還抓著腰帶的帶扣,但有一只眼睛正在狠命地流淚,我無法看清楚再還手,於是她沒花多久就掰開了我的手,指甲撓得我的指節火辣辣地疼。她又推了我一把,打開拉鏈翻了翻鈔票。

“我的天哪,”葛麗泰說,“好像有……”她邊說邊數,“不止一千塊,還不止兩三千塊。見鬼!你他媽的搶銀行啦?”

“她說不定真搶銀行了呢,比如挪用公款之類。”傑夫說。

要是眼前一幕是一部電影場景,尤其是出自尼克之手的電影,那我就會一巴掌摁上葛麗泰的鼻子,把她往地板上一摔,摔得她頭破血流又人事不省,接著揮拳打翻傑夫,但事實上我壓根兒不知道如何開打,再說面前還有兩個人,為這點兒錢拼命似乎也不劃算。我會朝他們兩個人沖過去,他們會攥住我的手腕,而我只能像個孩子般揮著一雙粉拳給他們撓撓癢,嘴裏不痛不癢地罵上幾句,說不定還真會惹惱了他們,最後把我狠狠地揍上一頓。我還從來沒有挨過打,想到別人要動手傷我,我簡直怕得要命。

“你盡管去打電話報警,去吧,給他們打電話。”傑夫又重復道。

“去死吧。”我低聲說。

“這次真是對不住你了,”葛麗泰說,“接下來的路上你要多加小心,好吧?要是看上去像個獨自上路的女孩兒家,正在到處東躲西藏,那可惹禍呢。”

“你不會有事的。”傑夫說道。

兩人動身離開的時候,他還拍了拍我的胳膊。

床頭櫃上擺著一枚兩角五分的硬幣和一枚一角硬幣,這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的全部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