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鄧恩 事發之後八日(第2/6頁)

“你都乖乖照辦了?”

“在還沒有手機和網絡之前,女孩子們就會這樣胡鬧嘛,用來打發時間。當時我們總愛惡作劇,都是些蠢得不得了的事情,就是要和對方比個高下,比比誰更膽大更作怪。”

“那接下來呢?”

“接下來艾米開始疏遠我,變得冷冰冰的,當時我覺得……我覺得她不再喜歡我了,學校裏女孩們對待我的眼神也變得有點兒古怪,我不再受人歡迎,這倒也無所謂,但後來有一天校長卻叫我去見她,因為艾米出了一場駭人的意外,不僅扭傷了腳踝,弄折了手臂,還摔斷了肋骨,她從長長的樓梯上摔了下來,聲稱是我推了她。你等一等。”

“現在趕緊下樓去,走!下樓去,下……樓。”希拉裏說,“對不起,我回來了,養孩子就是讓自己遭罪。”

“這麽說,艾米聲稱你推了她一把?”我問道。

“沒錯,艾米說是因為我腦子出了……毛病,一心一意迷上了她,巴不得成為蘇茜,後來我又不甘心僅僅只當蘇茜,非要當艾米不可。一時間,艾米支使我在過去幾個月裏做的那些事情通通成了她手裏的證據。不消說,她的父母曾經看到我在她家附近鬼鬼祟祟地出沒,我還和她的媽媽搭過話。我的頭發染成了金色,身上穿的衣服正好和艾米的衣服登對——那是我和她一起逛街時買下的,但是我口說無憑。她的朋友全都聲稱艾米在上個月怕我怕得厲害,總之一派胡言,我看上去簡直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她的父母還對我申請了限制令。當時我一直在維護自己的清白,但我的處境已經慘不忍睹,巴不得離開那所學校,因此並沒有反對學校開除我的學籍,當時我一心只想擺脫艾米,我的意思是,那個女孩居然狠得弄斷了自己的肋骨,我被嚇得透心涼——她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小女孩,竟然一手布下了這麽一個局,把朋友、父母和老師都耍得團團轉。”

“她鬧這麽一場不過是因為一個男孩、幾個分數和一次感恩節的邀請嗎?”

“搬回孟菲斯大約一個月後,我收到了一封信,那封信是打印出來的,上面沒有簽名,但顯然出自艾米之手。信上一條又一條列滿了我讓她不滿意的地方,全是些離奇的控訴:下了英文課居然忘記等我,該錯犯過兩次;居然忘記我對草莓過敏,該錯犯過兩次……

“我的天哪。”

“但我覺得真正的原因並非如此。”

“那真正的原因是什麽?”

“我覺得艾米想讓人們相信她完美無缺。既然我們成了朋友,我也就開始見識到她的真面目,而她並非完美無缺。你明白嗎?她十分聰明、迷人,優點數不勝數,但她同時也有控制欲和強迫症,經常弄出些大驚小怪的鬧劇,還有點兒愛撒謊。我其實受得了這樣的真相,但她自己受不了,只不過因為我知道她並非完美無缺,她就要除掉我,因此這讓我對你有幾分好奇。”

“對我好奇,為什麽?”

“朋友之間可以看到彼此的大多數毛病,夫妻之間卻能夠見識到彼此最不堪的方方面面,如果她為了懲罰一個才認識幾個月的朋友就把自己從樓梯上摔了下來,要是遇上一個傻到把她娶回家的男人,她又會使出什麽樣的手段呢?”

當希拉裏的一個孩子拿起電話分機唱起童謠時,我掛斷了電話,隨後立即給坦納打了個電話,向他轉述了我跟希拉裏和湯米的對話。

“這麽說我們手裏就有幾個故事了,很妙,事情一定會妙得很!”坦納說道,但從他的話聽起來,事情卻壓根兒不是太妙,“你有沒有安迪的消息?”

我還沒有從安迪那裏聽到一點兒消息。

“我派了一個自己人在她住的公寓大樓裏等她,”坦納說,“我的手下行事十分小心。”

“我還不知道你居然有手下。”

“其實我們真正的出路是找出艾米。”他沒有理睬我的話,卻自顧自地接了口,“我真想象不出她這樣的女人能藏多久,你有什麽想法?”

我想象著艾米正站在一家臨海豪華酒店的陽台上,身披著跟地毯一般厚重的白色長袍,一邊小口喝著上等的蒙特拉謝葡萄酒,一邊在網上、電視或小報上觀望我一步步走向絕境。身為艾米•艾略特•鄧恩,她正在參與自己的葬禮,看著鋪天蓋地的相關報道,品嘗著一片狂喜之情,我有些好奇艾米是否意識到她自己盜用了馬克•吐溫書中的橋段。

“在閃念間,我覺得她身處某個臨海的地方。”說到這裏我頓了頓,感覺自己活像個裝神弄鬼的靈媒,“不行,我沒有任何想法,她在哪裏都有可能,除非她自己決定現身回來,不然的話我們別想找到她。”

“要艾米自己乖乖回來麽,似乎不大可能。”坦納惱火地喘著氣,“我們還是先設法找到安迪瞧瞧她的想法吧,眼下我們可沒有太多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