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艾略特•鄧恩 事發之後五日(第4/4頁)

但身為新一代的女孩,安迪的行事居然出奇謹慎,就騷貨的標準來說,她大可以算得上一位乖乖女了。我能想象她那心形的臉蛋微微向一側歪去,輕輕地皺起了眉頭,嘴裏說著“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站在你這邊,尼克,我會支持你”,說完說不定還會給他烤餅幹呢。

眼下埃倫•阿博特節目的鏡頭正在掃視志願者中心裏的景象,看上去該中心顯得略有些寒酸。一位記者正在評論我的失蹤如何“震動了這個小鎮”,在她的身後我可以望見一張桌子,桌上擺滿了人們自制的砂鍋菜和蛋糕,通通是送給那位“招人心疼的尼克”。即使到了眼下這種時候,那混賬東西仍然能引來些女人照顧他,孤注一擲的女人們還以為發現了可乘之機呢:她們的面前有了個儀表堂堂又情感脆弱的男人,好吧,他可能殺害了他的太太,不過此事不還沒有蓋棺定論嗎;對於四十多歲的女人來說,能有個男人,並且願意為他下廚,就已經很是讓人松口氣了。

電視屏幕上又出現了那張用手機拍下的合影,尼克在照片裏顯得笑意盈盈,我簡直想象的出跟他合影的蕩婦待在自家亮閃閃卻空蕩蕩的廚房裏(她家廚房可是用贍養費打造出的場所,一心用來充門面),一邊施展廚藝,一邊做著白日夢跟尼克閑聊:“不,我其實有四十三歲了,真的,不騙人!不,我身邊可沒有一大群眾星捧月的男人,我真的沒有什麽追求者,這裏的男人算不上多有趣味,他們大多數……”

對那個把面孔緊貼在我丈夫臉頰上的女人,我的心中突然湧上了一股難以抑制的醋意。她看上去比我眼下的模樣要美貌幾分:眼下我吃著“好時”巧克力,冒著炎炎烈日在泳池裏一口氣待上好幾個小時,水中的氯把我的肌膚變得跟海豹一樣皮糙肉厚,我曬出了一身小麥膚色,這可是破天荒頭一次,至少以前我從未有過一身深褐色的肌膚。在我看來,曬出了小麥色的皮膚要歸在受損肌膚那一列,沒有人會喜歡一個滿臉皺紋的小妞,因此,我的皮膚上一直塗著防曬霜。但在失蹤之前,我稍微曬黑了幾分,而現在距離失蹤已經過了五天,我的肌膚正一步步變成棕色。“一身黑裏透紅的膚色呀,”擔任木屋經理的老多蘿西說道,“真是黑裏俏,小妞!”當我用現金支付下周的租金時,她開開心心地對我說。

眼下我有了一身深色的肌膚和一頭染了色的短發,還戴著一副眼鏡。我的體重在失蹤前幾個月長了十二磅,當時我穿上寬大的夏裝把臃腫的身材小心遮了起來,我那位粗枝大葉的丈夫壓根兒沒有看出半點兒蹊蹺,而失蹤以後我又已經長了兩磅。在失蹤之前的那幾個月裏,我很小心不讓別人拍到我的照片,因此公眾只會知道那位蒼白而瘦削的艾米,眼下的我絕對不再是那副模樣。有時候邁開步子行走,我還能感覺到自己的豐臀左搖右擺,這種事我還從來沒有遇上過。在過去,我的身體一直完美動人,增一分太多,減一分太少,處處堪稱平衡,但我並不懷念過去的那副皮囊,也不懷念男人們對我暗送的秋波。就憑我現在的長相,去便利店總算成了一件省心的事,不會再招惹來一些身穿法蘭絨背心的男人,害得他們一邊用含情脈脈的眼神望著我的背影一邊嘟嘟囔囔地說些“女人都是禍水”之類的鬼話,仿佛忍不住要打幾個飽嗝。眼下倒是沒有人會對我做出粗俗的舉動,但也沒有人對我特意示好,沒有人會想盡辦法、不顧分寸地討好我,反正不再像他們以前對待我那樣。

我成了一個與艾米截然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