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節(第2/6頁)

“你認識被告薩比奇先生嗎?”

“我認識。”雷蒙德說。

“你在法庭上看見他了嗎?”

“當然。”

“你能指出他是誰,並說說他穿的是什麽衣服嗎?”

“他就坐在斯特恩先生旁邊,被告席的第二個位置,穿著一件藍色條紋的西裝。”

這是例行的程序,是為證明薩比奇確實是認識我的。昨天尤金妮亞上庭的時候,斯特恩對她說,指認被告時,說出他坐的位置和衣著就可以了,不要用手指指,被告也不用站起來。不過這一次,斯特恩卻悄悄對我說站起來。我照做了,我慢慢地站起來,看著雷蒙德·霍根。我沒有笑,也沒有做鬼臉,但我敢肯定,我臉上的憤怒非常明顯。雷蒙德看到我這個樣子,手都還沒有放下,臉上的溫和表情就已經消失了。

“就是他。”雷蒙德輕輕地說。

莫爾托簡要介紹了我和雷蒙德之間的關系,反正,斯特恩到時候也會詳細問到。然後,莫爾托又問到雷蒙德和卡洛琳之間的關系。雷蒙德突然變得很嚴肅,他低下頭,盯著證人席旁邊的扶手,說:“是,我認識她。”

“你們之間是什麽關系?”

“我一開始認識她的時候,她是警局的緩釋官。後來,她是我們檢察院的副檢察官,她當了八年副檢察官,去年年底我們之間有了私人關系,不過時間很短。”

很好,簡單明了。然後,他們就說到了謀殺案。莫爾托沒有提選舉的事,倒是雷蒙德的回答裏說到了幾次。

“檢察院派人去監督警方的調查工作,這是慣例嗎?”

“一般在查大案子的時候都會這樣,這個案子我覺得也是個大案子,所以,我們會安排一位副檢察官去指導、幫助警方的工作。”

“在這個案子裏是誰決定讓薩比奇先生去的呢?”

“嗯,簡單地說,是薩比奇先生和我共同決定的。”

莫爾托第一次愣住了,在我和斯特恩見過雷蒙德後,雷蒙德對我的態度難道開始緩和了?莫爾托沒有料到會有這一出。他又問了一遍:“是誰決定讓薩比奇先生去的?”

“我真的不記得到底是我決定的,還是他自己主要要求的了。當時,我很混亂,又有點難過,大家都一樣。反正,最後是他拿到了這個案子。但我記得,他對這個結果是很滿意的。他一點兒也沒有不情願,他保證說,一定會努力查清楚。”

“那麽,他努力去查了嗎?”

“那我倒沒有覺得。”斯特恩在這裏本可以表示反對,但他並不想打斷雷蒙德。他把撐著下巴的一根手指移到鼻尖上,全神貫注地看著雷蒙德,連記錄都沒空去做。斯特恩在法庭上集中注意力時,像是陷入了一種深沉的狀態。他不會流露出什麽表情,只是靜靜地聽著、看著。我們那天在雷蒙德的辦公室裏時,我也有同樣的感覺,斯特恩在心裏思考的並不是對方說的是否是事實,也不是暗中想應對的策略,而是在認真掂量對方的個性,他是在衡量雷蒙德這個人。

雷蒙德對我處理案子時的表現抱怨了一番,他說,他曾經一再催促我找警方要指紋和纖維報告,他的這番話大概會讓陪審團確定我心中有鬼。然後,雷蒙德又說起了我們那天晚上在他辦公室裏的對話,那是我們第一次意識到他可能會輸掉競選的那一天。

“他問我是不是和卡洛琳有什麽親密關系。”

“你是怎麽回答他的?”

“如實回答的。”雷蒙德簡短地說,語氣很輕松,“我說,我跟卡洛琳在一起三個月,然後分開了。”

“當你這麽告訴薩比奇先生的時候,他有沒有表現得很驚訝?”

“完全沒有。”

我明白了,他們是想倒著推理。我問我自己,但我其實已經知道了答案。他們想證明什麽?是想證明,當我發現雷蒙德和卡洛琳之間的關系時,我很生氣?還是想證明,我積累已久的悲傷讓我失去了控制,所以最後把卡洛琳殺了?無論是哪一種,都沒什麽道理,因為,按照尼可的說法,在卡洛琳被殺的時候,我和卡洛琳之間的關系並沒有結束,我沒有理由殺她。但不明真相的猜測總是傷人,我能夠感覺到不少陪審員都在盯著我,似乎想從我臉上看出檢方說的到底是否屬實。

“薩比奇先生在這次談話,或在此之前,有沒有告訴過你他和波爾希莫斯女士之間的關系?”

斯特恩猛地回過神,站了起來。

“反對。法官大人,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薩比奇先生和波爾希莫斯女士之間的私人關系。”這一招很妙,現在,莫爾托和雷蒙德之間一問一答的節奏被打斷了,陪審團又會開始回想起昨天證人的證詞。然而,這一次反對卻給我帶來了難題。這下,我就不能上庭作證,說我和卡洛琳之間確實有親密關系了,這似乎又是斯特恩用來阻止我上庭的一個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