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腐爛的屍骨(第3/3頁)

我看看那露出泥土的屍骨,又往他所說的發現錄像帶的地方看看,這之間的距離大約有五十米左右。想象著這個死在草坡上的無名氏,死之前一定帶著那些錄像帶在原始森林中行走了很長時間,可能是因為迷路了吧,筋疲力盡、又困又乏、又餓又渴,再也走不動了,只好丟下那些錄像帶,掙紮著走出原始森林,最後坐下想喘口氣休息一會兒,未曾想卻再也沒有醒來。

直到後來我看過了那些錄像帶,得知了所發生的一切之後,才知道我此刻這樣的揣測是多麽的滑稽。

采藥人又說:“我其實也不知道這包錄像帶和這個死人有沒有關系。所以你們問起,我就不敢說,怕說不清反惹一身臊。”

我問:“以前你們在山裏見到死人,不通報給政府嗎?”

“有時候說,有時候不願意說。每年都遇到的,說了反倒麻煩,還要做口供什麽的,總之事情很多的。反正又不是自己害死的,心不虧,幫著埋了就算是有良心的了。”嘆了口氣,采藥人繼續說,“這裏每年都有人失蹤,大部分都是找不到的。這麽大的山,怎麽找?再說,有些人進山根本沒有親戚朋友知道,失蹤了也沒人來找。就算是失蹤後親屬找來,政府也無能為力。如果發動人進山找還要花額外的費用,政府哪有這筆開銷?沒有錢,就組織不起人手。所以大部分就不了了之,頂多發個通告,說如果見到什麽什麽的……也就這麽過去了。何況親屬往往也只知道個大概,並不清楚人是什麽時候進去的,又或者是不是真的進去過。”

他絮絮叨叨地不停說著,像是擔心我懷疑是他所為,所以不厭其煩盡量詳細地解釋。我相信這件事跟他沒有關系。盡管有些狡詐和不誠實,但他還不至於為了他並不了解內容的錄像帶對那個無名氏下毒手。

“他沒有留下其他什麽東西嗎?比如錢包、駕駛證、身份證、信用卡之類的?”

“你說的信用卡是這個嗎?”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卡,是一張HSBC銀行的信用卡,“就在旁邊撿到的。”他指指那個無名氏的墳墓。

我接過那張信用卡。卡的表面已經汙濁不堪,相信是屍體的汁液和雨水滲透進去所致。卡背面簽名的筆跡十分模糊,只能辨認出英文的H和N兩個字母。

“你把他全挖出來。我在附近看看還可以找到什麽。”

采藥人沒有提出任何疑義,動起手來。

6

已經時至深秋,這一帶的草甸子早已發黃了。由於海拔高,秋天的氣溫和冬天差別不大,再加上我們所處的這個方位四周比較開闊,風呼呼地吹著,寒氣逼人,不大一會兒我就已經堅持不住了。

正當我準備放棄的時候,忽然被一根長形的棍棒絆了一跤。我把那根“罪魁禍首”拿起來細看,才看清那並不是什麽棍棒,而是一杆獵槍。由於風吹日曬,槍柄已經朽爛了,槍管部分的金屬斷成好幾截。我記得采藥人告訴過我,由於政府封山禁止打獵,個人持有獵槍已經屬於違法了。那麽這杆獵槍說明了什麽呢?我看著手裏這杆殘破不堪的獵槍,琢磨不出個所以然,懷著難以釋懷的重重疑慮,還是將獵槍丟在了草甸子上。

此時,采藥人已經將屍骨挖了出來。

我上前看了看,那堆屍骨基本完好,從這一點看應該不是被動物傷害的,因為如果是動物傷害人,應該會把骨頭都撕爛,不會保持這麽完好。我盯著那堆屍骨,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屍骨的四周也沒有什麽有價值的遺留物。即使有,比如錢包之類的,也說不定早已被采藥人藏匿起來,不肯再拿出來。

采藥人盯著我看了好長時間,見我不出聲,忍不住說:“怎麽辦?”

我只好說:“再埋好吧。等回去告訴公安,讓他們來處理吧。”

采藥人怔了片刻,還是從命,重新埋好那堆屍骨,然後問我:“現在怎麽辦?”

“回去吧。”

除了拍攝了幾張數碼照片之外,我們毫無收獲,幾乎無功而返。

此時,我們並不知道,木魚鎮的派出所裏已經亂作一團,不安的氛圍籠罩著每一個人。管理局、公安局的高層也被驚動了。他們采取的第一步措施就是派出上百名警察在整個自然保護區展開地毯式搜索,試圖找到我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