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第二重 校園棄嬰(第2/13頁)

我住在上海,一座華麗卻浮躁的城市。這二十多年於我而言,最大的失意共有兩件事。一是我寫的小說從來跟不上所謂的主流,不受出版社關注。二是高考那次另類發揮,讓我進入了商學院。

與我同屆被錄取的學生,入校時,都不知道那件被校方隱瞞的事,一件令人寒心的事:商學院曾有一名女生為賺生活費,在外做家教。她的日程排得很滿,給最後一名高三生補習結束,回寢室時已值深夜。就在回校的路上,女生遭到了襲擊,她被強暴了。

歹徒很快落網。當人們都以為正義得到伸張,事情圓滿結束時,沒人想到這只是一切的開始——那名女生懷孕了。

校方對她處理極為簡單,開除學籍!

從頭至尾,學院方面低調地沉封了這件事。而讓它重浮水面的,是一通莫名的電話留言……

那天,我拿著履歷,在各家報社轉了整個下午,仍舊一無所獲。所有人給我的答復,驚人的一致:回去等消息。

上海的氣候很潮濕,未下雨,寢室依然濕得慌,我坐在電腦前修改稿子,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讓我渾身一顫。

莫非是報社打來的電話?

我剛想去聽,對床的盧姐突然叫住我:“別接!”

她的樣子異常緊張,我這才想起,打我回寢室起,見到的盧姐就有些反常。電話鈴響前,她就呆呆地坐在床上,沒說過一句話。

“怎麽了?我在應聘呢。”

盧姐看我一眼,不再作聲,眼神遊移著坐回床上。

電話鈴依舊響著,刺耳非常。我走去接起,“喂”了一聲。可對方已經收了線,聽筒內一陣嘟嘟聲顯得有些空洞。

“盧姐,是不是有人騷擾你?”我問。

盧姐比我大兩歲,大二時參了軍,現今在讀大四。聽我一問,她搖搖頭,也不言語。我坐去,攬住她的肩膀,卻發現她的身體是癱軟的。

“電話……錄音……”盧姐含糊地說了幾個字。

我想起寢室的電話帶有錄音功能,便拿起聽筒,按下播放錄音鍵——一串遙遠的聲音緩緩傳來,是滴水聲!聲音由輕漸響,異常清晰。

它就如盥洗室、廁所一類地方,時常聽到的那種聲音。可在聽筒內傳來,則顯得怪異。而真正令我涼了脊背的,是隨後的一串低喃聲。那音質有些像變調的童聲,辨不出男女,如同做過特殊處理。我隱約聽見它在說:它們會來復仇的……

這是一句可怕的詛咒,如烙印般刻上我的腦海。我對文字有天生的敏銳感,此時耳畔浮現那句話的主語,呈漢字狀,反復敲打著心臟。

它們!它們!它們!

不是漢字的他們、她們!而是它們!

我“砰”一聲掛斷了電話,掌心已潮濕一片,一時連呼吸也感不暢。盧姐依舊不說話,我猜想,她一定也被那通留言嚇到了。

空氣有些凝固,遲遲無人打破沉寂。

寢室一共住了四名女生,等陳晨和盛靚潔回來,聽了錄音後,均不以為然。盛靚潔更嘲笑說,電信局現已開通變聲業務,這一定是某個內心陰暗的男生,搞出的惡作劇。

半夜,盧姐的床頭燈始終開著,盛靚潔輾轉反側,低聲抱怨。在部隊的兩年,造就了盧姐極規律的作息,她從不影響他人休息,可見那通留言攪亂了她的生活。

我側頭向盧姐的床看去,她像正在閱讀一本大開面的書籍。當她翻動書頁時,我發現頁面黑壓壓的,那並不是一本書,更像一本影集。

我探出頭想努力看清影集裏的照片,正巧和盧姐的視線撞上。那一刻,我看見她眼裏盈滿淚水,下一瞬,盧姐的臉龐消失在黑暗中,她擰滅了床頭燈。

“盧姐?”我低低喚道。

“幾點了?還讓不讓人睡覺?”盛靚潔咕噥了一句。隨後,陳晨咳嗽一聲,示意大家維護寢室和平。

我說過,上海的氣候很潮濕,此刻睡在被窩裏也不覺暖和。我不再說話,隱隱約約聽見滴水聲,許是廁所的水龍頭又壞了。盡管這樣想,我心頭還是一陣發悚,趕緊蒙頭就睡。

而後的幾天,一切如常,大家都忙碌在各單位的面試中。得知學院被曝光,惹上麻煩時,我正在一家拉面館催促服務員,吃完還得趕下午的面試呢。而在館子內,那台沾滿油膩的電視機裏,我看到了熟悉的校舍。

知名新聞節目組跑來商學院采訪,問及五年前,是否有一名女生因懷孕而遭開除。學生處主任出面辟謠,措施是以手捂住攝像機鏡頭,拒絕采訪。眼看堵不住記者的攻勢,此公一路小跑,躲進了辦公室。

原來,除大多大四生在外奔波,未聞此事外,學院其他學生早在期待片子的播出。播映那天,校方下令,食堂內的電視機均被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