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柯洛瑪爾探險家 第三話 命運是條神秘的河

眾人聽得十分茫然:“人的命運確實不盡相同,但石頭哪有什麽命運?”

勝香鄰揣測道:“趙師傅大概是說萬事萬物的際遇各自不同……”

司馬灰說:“就算石頭有命運,它也還是一塊石頭,沉入深淵的禹王碑怎麽可能只是普通巖石?”

趙老憋見眾人沒聽明白,就說換而言之吧,諸位經得多見得廣,想必知道唐太宗李世民了,那太宗皇帝死後葬在昭陵,祭殿石壁上刻有六匹戰馬,都是他生前所乘的坐騎,只因太宗的山陵稱為“昭陵”,故此將這石壁浮雕合稱為“昭陵六駿”,六駿分別是——“救駕有功的颯露紫、日行千裏的白蹄烏、天馬下凡的拳毛騧、動如飛練的青騅,波斯汗血良駒什伐赤、淩虛追風的特勒驃”。

其實刻有“昭陵六駿”的浮雕石板,都是普通的巖石,山裏邊要多少有多少,正因其上刻著不得了的東西,才成了寶物,誰看了誰都眼饞,結果被那些掏墳的土賊盯上,砸碎了摳下來裝到箱子裏,讓火輪船漂洋過海帶到亞美利加合眾國去了。

趙老憋自稱土賊們盜毀“昭陵六駿”的時候,自己曾親眼目睹,你說世上石頭那麽多,為何有的千年萬載終是頑石,風化枯爛在山裏永遠無人問津,而有的巖石卻被選中刻成了“昭陵六駿”,歸根結底就是“命”,命這東西,往淺了說是一層窗戶紙,往深了說則淵深似海無有止境啊。

羅大舌頭義憤填膺,破口大罵道:“那些洋鬼子著實可惡,把咱們老祖宗留下的好東西全給倒騰走了,怪不得當年鬧義和團呢,不鬧能成嗎?我要趕上那時候,也他娘的推鐵路拔電杆海上去翻火輪船了。”

趙老憋忙道:“俺好歹也明白些實力,常言道‘屈死不告狀,窮死不做賊’,幹點兒啥不能吃兩頓飯啊,怎麽會去做那種早晚喂狗的行當。”

司馬灰雖然很反感趙老憋雲裏霧裏的說話方式,但心中對這番話也有所觸動,命運就像一條神秘的河,誰也不知道會被它帶到哪裏,自己這夥人的前途真是充滿了未知。不過他總算弄明白了趙老憋的意思,“禹王碑”是塊大石板,其本身並沒有奇異特殊的地方,刻在古碑上的東西才是關鍵,但石板上無非鑿刻著幾行失傳已久的“夏朝龍印”,實在想象不出那些古代文字有什麽用處。

司馬灰只好繼續去問趙老憋:“你知道禹王碑上記載的秘密?”

趙老憋點頭道:“讓這位團頭說著了,俺以前知不道,如今還真就知道。”

如此一來,眾人的心弦又扣緊了,等著從趙老憋嘴裏說出“禹王碑”裏的秘密。

趙老憋神秘兮兮地說:“咱爺們兒萍水相逢。緣分也是不淺呐,既然諸位想問那塊石碑上刻著的秘密究竟是啥,俺就如實相告,你們可聽好了……”

眾人想不出那幾千年前沉在深淵裏的一塊大石板,能記載著什麽驚天動地的秘密,此刻好奇心都膨脹到了極點,全在那屏住呼吸,唯恐聽漏了一個字。

趙老憋原本不想對旁人吐露,此時受逼不過,抻筋拔骨般地說道:“那個秘密大過了天,你說它是啥就是啥……想它有啥就有啥!”

羅大舌頭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抽出獵刀,要當場將趙老憋削成“人棍”。

司馬灰看出趙老憋雖是遭際離奇,但這老兒見識短淺,滿嘴都是江湖辭令,言語十分粗陋,指望他把“禹王碑”上那些古老的秘密說清楚了,可比上天還難,反正眾人已經進入了地底深淵,總能設法找到那塊古碑,眼下應該先搞清楚趙老憋的來歷,就讓對方從頭到尾詳細說明——“遇過什麽人、學過什麽藝、憋過什麽寶、經過什麽事、到過什麽地、為何會出現在這地下深不可及之處,又是從何處得知禹王碑的秘密?”

趙老憋也是惜命的人,眼見沒法遮掩,被迫說了自己的來歷:趙老憋有本祖傳的憋寶秘笈,除了那雙無寶不識的賊眼,還會些貓竄狗閃的把式,練過氣,向來寒暑不侵。多熱的天氣也照樣穿著皮襖,只是常年在鄉下拾荒種地,沒見過什麽世面,也從來沒出過遠門。

趙老憋屬於那種井底之蛙,頂多見過巴掌大的天,總以為自己有兩下子,民國元年趕上饑荒,鄉下餓死了許多人,他只好外出謀生,可那世道正亂,城裏沒處找寶,城外遍地響馬賊寇,稍有不慎命就沒了,有道是“虎瘦了攔路傷人,人窮了當街賣藝”,索性擺攤耍把式,不過吃飯要飯錢,住店要店錢,上有天棚下有板凳,官私兩面的花銷,他又是鄉下把式,沒幾個人願意掏錢觀看,最後沒招了,把心一橫想做土賊。

當時天底下雖然亂了套,江湖上卻照樣有規矩,土賊算是綠林道,各地有各地的瓢把子,瓢把子不點頭誰也別想入夥,倘若做跑腿子單幹的,又不熟悉人頭地面,常言道的好“生意不得地,當時就受氣”,趙老憋何嘗不知,覺得還是找個靠山比較妥當,畢竟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啊。最大的山頭自然是常勝山,他特意去拜碼頭插香入夥,誰知常勝山的總瓢把子以貌取人,看趙老憋土裏土氣就不怎麽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