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陰峪海 第五話 天在地中

司馬灰看到眼前這幾具古屍,似乎全是楚人中的巫者,根據洞中壁畫描繪的情形,楚幽王蔔問吉兇之際,便會有頭戴青銅面具的巫者,把自己幻視裏出現的情形告訴楚幽王,以此來“洞悉前後、決斷行止”。

在迷信鬼神的春秋戰國時代,巫者不僅跟人熟,跟鬼更熟,只有他們能夠同無影無形的神秘力量進行溝通,因此地位極高,往往只言片語就可以左右興衰。既然這些古屍出現在“石函”中,“楚幽王的盒子”肯定也在裏面了。

羅大舌頭自言自語道:“死都死了還戴著面具裝神弄鬼,盯得老子渾身都不自在……”說著上前想摘下面具,可那屍骨早已枯朽,用手一碰立時化為了塵土,青銅面具“當啷”一聲掉落在地,這突如其來的動靜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急忙跳起來向後閃躲。

高思揚險些被他撞倒,忍不住說:“憑你這副毛手毛腳的樣子,哪像參加過考古隊的人?”

羅大舌頭嘴上從不服軟:“考古隊才多大個廟,能裝得下我羅大舌頭嗎?你也不打聽打聽……”

可馬灰知道羅大舌頭接下去又要吹噓個人經歷,倒騰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英雄事跡來講,你根本就不能給他這種機會,要不然沒個完,於是止住二人說:“這石函深處似有冷風湧出,裏面一切情況不明,大夥多留點神,可別讓陰魂惡鬼拖了去。”隨後就摸索著巖壁向深處走去。穿過函壁間的洞穴,地勢陡然開闊,變得上凹下陷。被鑿刻為內弧形的巖層間,雕有許多帶狀“圖言”,頭頂上和腳底下都有,所謂“圖言”即是用連貫圖形替代文字記事,使之通達幽冥,並不是給活人看的,故此不用古篆。

羅大舌頭剛才沒說痛快,跟在後邊還想尋個借口接茬兒再說,可一看地形古怪,就把先前之事忘在了腦後:“哎…我發現楚國人很精通幾何啊,這外方內圓的想稿什麽名堂?”

司馬灰說:“從前有天圓地方的概念,這石函外方內圓,可能是天在地中的意思,可天空怎麽可能在大地中呢?”

勝香鄰道:“載上之函大多是圓輪形狀,因為天在地中。而外方內圓確屬罕見,它應該暗喻著地底世界。”

可馬灰稍加思索,覺得這種分析十分合理:地殼下存在著極淵那種沒有邊際的空洞,如果與之相比,曾經進過“羅布泊望遠鏡”的考察隊渺小如塵,倘若用天一樣大來形容它似乎也不為過。

二學生問道:“楚幽王留下這座石函,又有什麽具體意義?”

司馬灰說:“此處盡是些壁刻石雕,內容無非是楚幽王想傳遞給鬼神的信息,不過咱連蒙帶唬地也看不懂多少,不如把招子放亮點四處找找,可能另有發現。”深1無跡3

眾人為了節省電池,同時點燃三支火把就舍不得再用礦燈了,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繼續往前探尋。石函的每個方向都有洞口,洞內除了雕鑿壁刻,還列有數排銅人銅摹,“楚幽王的盒子”卻不在其中。眾人且看且走,穿過側面的函壁,又步入枯藤樹根垂布的祭坑底部,腳下有道極寬的石梁,鱗紋大如城磚,竟是轉到了“載”的獸首。

那能夠背負乾紳的“楚載”,形貌有些接近黿龍巨龜,但神異色彩更重,兩端有頭顱,但有首無面,多臂多足,一半朝上捧著照幽巨燭,一半往下在地支撐爬行,頂部臥著兩尊銅虎,口銜人臂粗細的銅環,鎖著一個青銅盒子,體積能裝進兩個人去。

眾人見果然有這個神秘的盒子,不由得心弦緊扣,當即走上前,想揭開來看個究竟。可馬灰和羅大舌頭剛伸出手去,勝香鄰卻突然攔住說:“盒子裏的東西不能看,誰看了誰死。”

羅大舌頭奇道:“這裏面不就是有幾根死人骨頭嗎?它就算是顆地震炸彈,那也不至於看一眼就整炸了。”

勝香鄰舉起火把照向盒子:“你們看這上面的圖案……”

司馬灰看此處地勢雖高,但周圍的枯藤間漆黑一片,恐怕會有不測發生,所以始終保持戒備,沒來得及仔細端詳那銅盒,此時聽勝香鄰一說,才立刻注目觀瞧,只見盒身銅蝕斑駁,也鏤鑄著很多圖案,他粗略一看,其中竟有厲鬼挫攫人之形,似乎誰敢窺探盒子中的事物,誰就會立刻被惡鬼帶往陰間,不知是詛咒還是侗嚇。

眾人又發現銅盒上還鑄有活剝人皮的圖案,顯得十分殘忍詭異,都不禁暗暗皺眉。

二學生告訴眾人,以前在歐洲有種非常古老的邪教儀式,就是用酷刑折磨處女,那些酷刑的殘忍,遠不是常人所能想象,在經歷了極限恐懼與痛苦的情況下,她能看到一些唯有死人才會看到的東西,折磨到最後就是在地洞裏活剝人皮,把皮剝下來之後那女子還沒斷氣,嘴裏會斷斷續續說出眼中所見之事,只有宗主才有資格附耳去聽,他聽到的內容全都屬於機密,絕不會讓普通人知道,這倒與“楚幽王問鬼”的方法殊途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