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距離地表一萬米 第七話 神鐵

蘇聯人用物探儀器探測到深淵中的兩個鐵質物體,其輪廓近似人耳,仿佛是在這寂靜的地下世界中傾聽著神明的法喻。

這兩個不可明狀的古老鐵質物體,奇跡般屹立於地底10000多米深的沙海中,眾人此刻切實接觸,仍是覺得萬分難以理解,任何主觀所見之物都屬抽象,抽象既為不真實,也許你能親自看到“真實”,卻未必能理解“真實”的意義。

他們在百余米高的生鐵坨子下默立良久,一個個皆是啞然失色。這尊生硬冰冷的龐然大物,似乎已完全與黑暗融為一體,深沉壓抑的魄力使人驚心動魄,它帶有明顯被水侵蝕的痕跡,壁體上的波浪外觀,是縱向深裂紋與橫向窪洞的組合,卻並未銹蝕,仿佛每一處飽經滄桑消磨的印痕,都有一種難以解釋的神秘因素存在,斑斕的表面,暗示著時間的度量與年代的久遠。

如果不是這麽近距離的接觸,又未得知地底存在兩個體積相同的鐵質物體,司馬灰等人事先多半會將其視為迷航失蹤的“蘇聯Z-615潛水艇”,但在近前觀察,卻會發現它實在是太古老了,而且這個巨大無比的鐵質物體,並不是任何工業的產物,也不是司馬灰先前所想的“氫彈”,更確切的說,這只是一塊“鐵”,大概從“極淵”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它就存在於地底未曾移動。

羅大舌頭看得乍舌不已:“要說這就是那艘裝備潛地火箭的蘇聯Z-615潛水艇,體積倒是差不多了,可它失蹤後怎麽會出現在羅布泊荒漠之下?”

司馬灰搖頭道:“你什麽眼神,這肯定不是潛艇,第一,極淵裏的深水早就枯竭了,那艘蘇聯潛艇不可能自己冒出來,誰又見過豎著擱淺的潛水艇?再說這東西在地底下都生根了,不知道流沙下還埋著多大一截,應該從古至今就沒動過地方。”

勝香鄰道:“只有隕鐵才不生銹,因為它具有石鐵兩種元素混雜,這或許是隕冰爆炸生成空洞時留下的碎片。”

司馬灰以前聽勝香鄰提到過這一情況,知道隕冰並非來自高空,而是天地構造時包裹在地殼內部的冰雲,密度很大,它在地幔與地殼間形成空洞的過程,有幾分接近先秦地理典籍中記載的“天地之大劫”。依舊時觀念所言,每隔多少多少萬年,天地間就有劫數輪回,等大數一到,整個閻浮世上,萬物皆盡,兩輪日月,一合乾坤,都將混為一體,而“極淵”內出現的黑霧,就是上次大劫所留。可盡管絞盡腦汁,還是很難想象,地底的隕鐵與“綠色墳墓”之間有什麽關聯,它似乎與任何一個謎團都不相關。

司馬灰心念一動,問眾人:“這隕鐵會不會具有某種人類難以窺測的力量?畢竟1958年中蘇聯合考察隊在接觸它的時候,全部遇難失蹤了,那2名成員一個也沒回來。”但現在看來,除了甚是巨大古老,也別無它異,這個鐵質物體本身就是隕鐵,它應該不會吃人,除非你自己拿腦袋去撞,那必定是一撞一個血窟窿。司馬灰越想越是不解,他讓羅大舌頭和通訊班長劉江河也盡可能提出自己的看法,眾人集思廣益也許就有頭緒了,從“三十四團屯墾農場”出發至此,一路經歷了多少艱難險阻,更有許多人付出了寶貴的生命,總不能就為了尋找這兩塊無聲無息的隕鐵。

羅大舌頭瞪眼看了半天,最後無奈地說:“我自從聽宋地球講了馬王堆女屍出土的經過之後,真是激動不已,從那時候起就在我的心靈深處,埋下了從事考古工作的火種。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是那塊料,我羅大舌頭就是長了三個腦袋,也琢磨不出這倆大鐵坨子究竟是幹什麽用的。”

通訊班長劉江河遠不如司馬灰等人見多識廣,雖然除了震驚之外,也存有滿腹疑問,可他甚至不知道應該從何問起。

四人商議了一陣,認為憑著照明距離20米的礦燈,無法窺探地底隕鐵的全貌,它的大部分都隱在黑暗深處,或許高處還有些別的東西存在。隕鐵上被海水侵蝕的裂痕極多,眾人分從各處攀援向上,仔細搜尋其中隱藏的秘密。

司馬灰身手快捷,當先攀至高處,隱隱感到隕鐵雖系天然造化鑄就,可其輪廓間似有經過雕琢的痕跡,到得接近頂部之時,終於發覺這是一尊巨大的鐵人,兩眼都是深洞,可以容人進入,裏面漆黑空寂,深不見底,也不知通往哪裏。

這尊矗立在死亡之海中的大鐵人,擁有比古老更古老的形態,以及無視滄桑變化的更毫無表情的古老面容,因空洞而更顯深邃的雙眼,千萬年來始終向著永恒的方向眺望,萬物皆在流動,唯一不變的可能只是變化本身。

眾人探到此處,心下更覺驚異愈甚,誰能在地底鑄造這麽龐大的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