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黑暗物質 第四話 寒山之底 陰泉之下(第2/3頁)

這時枯骨堆上連續爬動的聲音突然停住,司馬灰用礦燈向前探照,已是到了那尊羊首蛇身的船形巨槨附近,卻不見了田克強的蹤影,眾人對視一眼,均想:“難不成躲進古樓蘭先王安歸摩拿的棺槨中去了,怎麽沒聽到挪動槨蓋的聲音?”

正要上前搜尋,忽然發現田克強就像只壁虎般趴在那尊巨槨頂部,滿臉都是鮮血,臉上五官扭曲,威脅著叫道:“你們別再追了,否則我就引爆炸藥!”

司馬灰知道“綠色墳墓”這個地下組織,行事奇詭難測,對方狗急了跳墻,不知還會使出什麽手段,在沒有探明情況之前,還不能冒然上前,便帶眾人伏在一片凸巖之後,占據了有利攻擊的位置,只要田克強從巨槨頂上探出身來,就能開槍射擊。

工程師田克強見眾人不再上前,才恨恨地說道:“司馬灰,你既然識破了我的身份,我也就不瞞你說,我知道你和那羅大舌頭,是從黃金蜘蛛城裏逃出來的幸存者,凡是妄圖接觸首腦秘密的人,都不可能繼續活在世上,你們躲在緬北和英國的兩個同夥,早已死掉多時了,你們這幾個砍頭鬼也別想活過今天。”

司馬灰和羅大舌頭聽到這句話,真如五雷擊頂,眼前好一陣發黑,根本沒有外人知道阿脆和玉飛燕的下落,既然對方能夠說得如此準確,那這二人絕難幸免,肯定都遇害了。

田克強見司馬灰等人在心理上受到重創,獰笑了幾聲,他自稱是“綠色墳墓”安插到新疆物探分隊的地下人員,專門負責監視“羅布泊望遠鏡”,但1958年之後,國家始終沒有組織考察隊到地底尋找“極淵”,所以他也一直處於蟄伏狀態,又憑著行事隱秘低調,成功躲過了歷次肅反運動,直至最近才接到指令,混入克拉瑪依鉆探分隊,阻止任何人接近“羅布泊望遠鏡”,並且要不惜一切代價,不計任何手段,除掉逃出“黃金蜘蛛城”的幸存者。他在沙谷中未能得逞,就一路尾隨探險隊進入“地槽”,卻找不到機會下手,田克強不得不主動上前接觸,想趁眾人不備使用致命的“毒蓖麻蛋白”,只是沒預計到司馬灰能夠如此警惕,不但沒有成功,反倒失算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田克強越說越恨,最後竟開始變得歇斯底裏起來:“想不到我偽裝得天衣無縫,甚至連我自己都快信以為真了,居然還是被你們看出破綻,你們傷害的不僅是我的軀體,更是我的自尊,我內心的這份痛苦,必須讓你們付出代價。”

司馬灰先前認為田克強身上未必攜有炸藥,只是想拖延時間,正打算帶著獵刀暗中摸過去,亂刃分屍後看看這家夥到底是個什麽,不料對方先聲奪人,一上來就告之阿脆和玉飛燕已經死了,緊接著又吐露了身份和背景,這些情況皆是十分緊要,不容人不聽個究竟,加上司馬灰和羅大舌頭忽聞噩耗,心裏悲痛欲絕,竟然沒能立刻采取行動,直聽到最後幾句,才猛然一驚:“中計了!”

田克強冷笑道:“現在才發覺已經太晚了,你們這些賊殺材難道就沒想過,我為什麽偏偏逃向這具棺槨?誰觸碰了這安歸摩拿的棺槨,就會被帶入寒山之底、陰泉之下……”

那尊羊首蛇身的船形石槨裏,長眠著古樓蘭開國先王“安歸摩拿”,巨大的槨身依舊完好無損,但紋飾彩繪卻已被灰塵掩蓋,就如同這深沉的大漠,蒼茫的沙海,以無邊無際的靜默包容著一切,又像入雲的高山般令人仰止。田克強一邊借著吐露情報拖延時間,一邊悄悄用手臂擦去灰塵,早已找到了嵌在槨壁上的飛駱駝徽章。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主槨中必有價值連城的重寶,然而雖有土賊進到過地槽內部,卻無一人膽敢觸碰棺槨,其中必定有些緣故。司馬灰等人先前只顧著尋找水源,一時疏忽,竟未能留意此節,等察覺到田克強的舉動,對方已然按下了槨壁上的飛駝徽章,就見槨壁縫隙忽然裂開,從中流淌出一縷縷黑霧般的屍氣,頃刻間就已四散鋪開,照明的礦燈隨即暗淡下來。

司馬灰預感到情況不對,還不知會有什麽變故發生,心想:“好歹先剁了這田克強再說。”他正想上前,可就覺得腳下一陣晃動,整個地面忽然沉了下去。

這地台本是矽化物堆積數億年形成的台地,陰泉都蓄在凹槽裏往地底流淌,向下的水流會產生酸,它緩慢溶解侵蝕了巖層,在地槽底層產生了大量不規則的漏鬥形空洞,所以下邊盡是細長的巖隙。

矽化物積成的巖層斷裂開來,直接墜下深不可測的地漏空洞,眾人爬在傾斜的地面上,只覺周圍天昏地暗,氣流在犬牙交錯的巖石空隙中肆意穿越,發出一陣陣怪嘯。

這片面積數百平米的地台,在狹窄的空洞內下墜之勢極快,巖層接連受到斷巖阻截撞擊,隨時都會分崩離析,眾人動彈不得,只好閉目待死。可正在此時,平台落在空洞內的狹窄處,剛好被卡在了半空搖搖欲墜,司馬灰的頭腦還算清醒,發覺地面仍在不住顫動,知道這巖層隨時都會承受不住沖撞而崩裂開來,到時候就得跟著棺槨碎石一同繼續摔落,他借著勝香鄰的礦燈光束,發現身側有幾處溶洞,都是地槽底層的暗河向下滲透而成,便也顧不得頭暈腳軟,更無暇去尋找田克強的下落,拽起羅大舌頭等人,擡了不知是死是活的宋地球,掙紮著逃向洞中。前腳剛踏進去,那片矽化物巖層就轟然崩裂,滾落空洞的巨大回聲良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