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晴空怒雲 第三話 逃出野人山

司馬灰咬破舌尖,使自己變得清醒了一些,他竭力抑制絕望的情緒,仔細觀察水面動靜,發現水底幽深,似乎深處伏有洞鱸。

那都是些雙眼退化了的盲魚,依靠深水化合物為食,沒有體形限制,小的就如蚯蚓粗線,大的可以吞吃活人,它們受到血腥吸引遊上水面,被司馬灰用鴨嘴槊戳住一條扔到沖鋒艇上,眾人又以魚血辨認方向,摸著黑也不知駛出多遠,個個累得腰臂酸軟,餓得眼前金圈亂晃,忽覺霧氣已薄,遠處露出一條蜿蜒細長的白線,仿佛是片極其微弱的光亮,它搖曳在幽深的山體縫隙間,與四周無邊無際的黑暗形成了強烈反差,這種由壓迫感傳來的冰冷直透骨髓。

眾人見那前邊隱隱約約顯出一條白線,似乎是抹光亮,看來已經脫離了迷失方向的“盲谷”。此刻絕處逢生,四人心頭均是一熱,可還沒等定睛細看,就聽水聲隆隆作響之聲驟然響起,身下的沖鋒艇失去了控制,在水面上打著旋子向前漂去。

暴雨過後,這數十股湧出深山的伏流,恰似一條條懸掛在危崖上的巨大白練,氣勢磅礴地從崩裂的峭壁間飄然而出,銀河淩空般傾落在被莽莽原始叢林覆蓋的山澗裏,聲如飛龍清嘯,雷霆萬鈞,在整個深谷間回響不絕。

司馬灰等人都沒料到,這落水處竟是個落差如此巨大的瀑布,難免有些措手不及。還沒等用木槳使沖鋒艇減速,就早已被上遊湍急的水流裹住,順勢由高處墜下深澗。司馬灰覺得自己的身體被從艇上拋落,霎時間天旋地轉,也不清楚是頭上腳下,還是腳下頭上,更不可能在空中觀看瀑布群神秘的雄姿。他並不清楚這瀑布下是亂石還是深水,只是死中求活。拿身家性命竭力一搏,雙肘緊緊向內收攏,以手抱膝,額頭頂住磕膝蓋,將身體團縮起來,一溜跟頭直翻下去。

這片大瀑布底下,全都是堅硬無比的白雲巖,但在水流的長期切割侵蝕下,白雲巖已被掏空。上部巖層由於失去支撐,也在逐年坍塌後退,構成了一個半弧形的深澗,水流從五十多米高的落差上飛瀉而下,勢如萬馬奔騰,發出震人心魄的轟鳴。

四人落水之後,受到沖力帶動。猛紮向下,都不可避免地喝了一肚子水。可後還沒觸到底,便又讓水流的強大浮力托了上來,只見盤恒在高山峭壁間的數條瀑布,都自高空中下垂。勢如出龍,激得珠玉四濺,水霧氤氳,深澗兩旁古樹參天,怪石嶙峋,藤葛纏繞糾結,茂密的叢林植被遮蓋了大部分水面。

眾人死裏逃生,掙紮著爬上從水底隆起的樹根,趴在上邊吐了幾口水。才覺發懵的頭腦漸漸平復。司馬灰喘歇片刻。發現羅大舌頭行動艱難,就招呼阿脆湊過去看他的傷勢。

這一帶山高林密。並未被熱帶風團“浮屠”嚴重波及,此時疾風驟雨早已停歇,擡頭就能看見藍天白雲,光線充足。阿脆揭開羅大舌頭腰上纏的繃帶,一看傷口內流出的都是黑血,不由得暗暗皺眉,如果是臟器破裂,不動手術的話根本無法止血。

羅大舌頭只要人還沒死,嘴就不能閑著,可此時也已漸感不支,油盡燈枯之際全身如墜冰窟,有氣無力地說:“這山裏怎麽他娘的這麽冷?其實現在最管用的靈丹妙藥,就是找碗熱粥給我灌下去……”說著話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處,可比預想中的嚴重多了,心中也是老大吃驚,強撐著問阿脆:“怎麽樣?還活得過今天嗎?”

阿脆低頭不語,司馬灰只好替她說:“可能實際情況也沒有看上去……那麽糟糕。”

羅大舌頭搖了搖腦袋說:“你就別給我吃寬心丸了,我自己又不是看不見,這傷口裏流的可全是黑血,這是腸子裏的血。我他媽的也真是倒了八輩子邪黴,看來注定要死在這深山老林中,別說墓碑了,埋到土裏連塊遮臉的薄板都混不上,這叫什麽命啊?”

司馬灰咬牙說:“好不容易逃到外邊,就別他媽再說喪氣話了,我們擡也能把你擡回去。”司馬灰想盡快北逃,就問玉飛燕是否還要一同行動?現在已脫離了裂谷,畢竟雙方路途有別,不如就此分道揚鑣。

玉飛燕怒道你個挨千刀的司馬灰,你怎麽又想甩下我?如今咱們都是筋疲力盡,兩條腿都拉不開拴了,身邊又沒有了“武器、電台、藥品、食物、地圖”,在這種彈盡糧絕的境況下,誰能走得出野人山?不過就算死在叢林裏被野獸啃了,總強似活活困在那不見天日的地下洞窟裏。

正說話的功夫,從深澗右側的山脊斜面上,忽然飛起一群野鳥,司馬灰是行伍出身,耳尖目明,他知道深山無人,鳥不驚飛,可能是遠處有什麽異常情況出現,急忙擡頭觀望,就看那山上有片幾乎與樹叢植物混為一色的人影,密密麻麻的不下幾百人,都是穿著制式軍服並且全副武裝,只是距離尚遠,還辨認不出是哪支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