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截妖寺第3話蛇母(第2/2頁)

好在雁營眾人早有防範,雁排李四最是眼捷手快,怎能容她刺殺營官,罵聲“妖婦”,一刀揮去,說時遲那時快,雁翎刀早剁在她肩胛骨上,砍翻在地,擡腳踩住,其余的團勇蜂擁上前來,當場捆作了五花大綁。

塔教不過是會些造畜的邪術,專做偷屍盜骨,拐賣童男童女之類見不得光的勾當,撞在雁營面前,根本不堪一擊,那孀婦雖然有些詭異手段,但得分碰上的是誰,雁排李四豈是易舉之輩?她既然失手被擒,肩頭又傷可及骨,疼得實在是熬不住了,自是和其同黨一樣醜態畢露,不斷開口討饒。

張小辮也不命人給她裹傷,只教人拿刀子挑去她舌上的慣囊,然後就地加以盤問:“如今你落在雁營手中,趁早絕了活命的念頭,按理就該一刀一刀碎割了你,但小娘子如此青春貌美,三爺怎會忍心加害,只要你如實招來,怎麽什麽都好商量。”

那孀婦見大勢已去,只好和盤托出,原來這孀婦是塔教中的“蛇母”,自從教主“白塔真人”被官府處決之後,整個教門都被徹底剿滅,蛇母躲在青螺鎮瓦罐寺裏,從死屍身上割肉,打成肉餡,裹在燒餅裏販賣,置了一具空棺材作為教主靈位,暗地裏發誓要報仇雪恨,但多次潛入靈州行刺,都因為戒備森嚴,沒能得手。

今天一早,她看見官軍進了鎮子,本想遠遠逃開,但仇人相見,份外眼明,遠遠瞧見了雁營的旗號,自道真是冤家路窄,看來不是冤家不聚頭,一狠心就躲入棺中等待機會,可事先準備不足,上來就已經失了先機,只好冒死動手,想要拚個同歸於盡,最終還是難以得逞,自知躲不過一死,只求留個囫圇屍首。

雁排李四和雁鈴兒都道,倘若派兵將蛇母押解回去獻給官府,此輩身懷邪術,恐怕走在路上不大穩妥,塔教的妖人醜類作惡多端,殺一個少一個,所謂“斬草除根,萌芽不發,斬草若不除根,春至萌芽再發”,如今落在咱們手裏,還留她作甚?就地打發了便是。

張小辮心想:“看來塔教余孽已把三爺視作了眼中釘、肉中刺,不把這夥人徹底剿除,我今後睡都睡不安穩,這賣燒餅的小寡婦陰險妖媚,肯定做過白塔真人的姘頭,為她那老相好的報仇心切,既然擒住了,理應趁早除去,免得夜長夢多留下後患。”於是命團勇取塊臟布過來,蒙在那蛇母臉上,用麻繩吊頸,把她活活勒死在廊下,發後攏起火來焚化屍體。

雁營曾經受命在靈州城大舉殺塔教教眾,凡是捉住了可疑之輩,不用問青紅皂白,一律就地處決,殺的人也不計其數了,動手弄死這寡婦,就如同撚死了一只臭蟲。

張小辮隨即帶人搜查瓦罐寺後殿,見那棺材底下,都是腐爛的死人殘肢,那鍋灶中煮的,連人肝人腦也有。

雁營眾人捂著口鼻,把腐臭的屍肉都搬到廊下焚毀,又遣了幾個粗壯剽悍的團勇,拿著解骨尖刀在手,捆翻了殿內所拴的青牛,在大雨中屠剝起來。

那“方良牛”常被飼以屍肉,性情極是兇惡,但它鼻環被扣住了就掙脫不得,被雁營團勇們放翻在地,用利刃割開了脖頸血脈,鮮血決堤般湧了出來,它臨死前掙紮欲起,圓睜著二目,向天長鳴,最後這聲牛鳴沉悶劇烈,穿透了重重雨霧,伴著天上翻滾的霹靂,在青螺山中反復回響。

這時也不知是由於震地的雷聲,還是驚天的牛鳴,引得整座千年古刹的地底下,發出一陣轟隆隆的回應,殿頂上的瓦片都跟著顫了幾顫,山墻木柱“嘎吱吱”地搖晃不休,動靜極不尋常,使得滿營皆驚,就好像是瓦罐寺下邊埋壓著什麽龐然巨物,受了牛鳴吸引,將要破土而出。張小辮預感到事情不妙,雖然還沒見到羅漢貓開口,卻也不免有些慌了手腳,他擡眼看見倒在血泊中的方良牛,心感猛然一動,想起一件要命的事情來,叫得一聲“不好”,這回怕是中了塔教的詭計了。

看來流年不利,倒黴事都教三爺趕上了,這人要走了“背”字兒,真是連喝口涼水都要塞牙,時運一旦衰退起來,就好比是遇著了“斷送落花三月雨,摧殘楊柳九月霜”。畢竟不知瓦罐寺中究竟有哪般驚天動地的怪事發生,且留《賊貓》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