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槐園兇宅第一話金玉奴(第2/4頁)

張小辮看見那貓笑得詭異,頓時想起先前在金棺墳裏數貓的遭遇,心中打了個突,再也不敢朝那金玉奴瞧上一眼,腳底下生風,一溜煙似地逃出了窄巷。

孫大麻子和小鳳也都吃了一驚,跟在張小辮後面逃了出來,三人轉過一條巷,到了一處有人行走的街角,方才停住腳步,呼哧哧喘作了一團,心中多是驚慌,半晌作不得聲。

孫大麻子把抗在肩頭的僵屍美人放到地上,喘些了片刻,問張小辮道:“邪門了,俺長這麽大,平日裏家貓野貓見過無數,可從沒見過有貓兒能笑,聽說貓不會笑,是因它們臉上沒有喜筋,剛才所見,定是古祠中的妖怪無疑了,須請個法師收服它才是,免得日久為禍,害了無辜性命。”

小鳳卻說:“想必是貓祠中久無香火供奉,咱們喂了野貓許多蝦蟆,讓它們不至挨餓,貓仙爺心中高興,這才顯出靈異,小三你說是不是這樣?”

張小辮道:“你們沒見過市面,又懂得什麽了?這世上的貓雖是到處皆有,愚俗之人自以為熟識了,卻並不真正知道它們的底細,三爺我可不是嚇唬你二人,別說貓會笑了,它們還能背地裏偷說人語,無論是黑貓白貓還是花貓,皆可口出人言,只不過這些舉動犯忌,故不肯說,唯有在避人耳目之處才做。”

小鳳和孫大麻子皆是搖頭不信:“你說的是鸚鵡,卻不是貓,誰個見過貓兒能口吐人言?”

張小辮故弄玄虛地低聲說道:“有一古法,可逼迫貓兒當著人面說話,你得先抓來一只牡貓,於滿月之時把它鎖在鏡前……”

孫大麻子是個直心眼,沒見過的便以為多是妄言,不等張小辮說完,便不耐煩了,只顧著問他偷運古屍進城,究竟所為何來?為此吃了不少驚嚇,若再不坦言相告,可有些不仗義了。

張小辮被問得緊了,又思量暫且不可將實情全盤托出,只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他念過兩年私塾,說起話來半文半俗,再加上嘴皮子好使,一番話倒真說得入情入理,直聽得孫大麻子和小鳳連連點頭。

只聽張小辮隨口的胡鄒道:天不生無祿之人,地不長無根之草,你們看這城內南來北往的,有多少穿著綾羅綢段之輩,與咱們一般都是安眉帶眼,我等也不比旁人少了些什麽,為何他們吃得飽著得暖,而咱們卻要家破人亡,窮得身無分文衣不遮身?你二人祖上怎樣我是不知,但想我張家祖上,三代無犯法之男,六代無再嫁之女,最是積德行善的好心人家。

難不成傳到張三爺這代便要整日忍饑挨餓,到處受別人三般兩樣的冷落,如此豈不是老天爺無眼?卻不然,有道是“人善人欺天不欺”,原來就真有一心廣濟窮苦的神仙,要救我等出苦海得榮華,這才在古墓中指點了三爺一場金銀成山的路途,可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這麽句話——命是天注定、事在人作為,那一生一世吃不窮花不盡的大富貴,又怎會得來全不費功夫?其中必定要擔些風險,遇些波折,否則人人可為,世上便再也沒有窮漢了。

張小辮又把林中老鬼囑咐之事,掐頭去尾地吐露了一些,說是偷運女屍入城,是要尋得一間“松鶴堂”的老字號鋪戶,倘若真找到這處所在,那金山銀山也差不多就在眼前了,至於“松鶴堂”是做什麽生意的?又是在城中什麽地方?張小辮就不得而知了。

孫大麻子和小鳳恍然大悟,三人找僻靜地方一商量,猜測那“僵屍美人”是件甕冢山裏的古物,“松鶴堂”則是個收售古董玩器的鋪子,單聽這字號也是古香古色的,想來多半該是如此了,卻苦於不知這店鋪開在哪條大街。

好在鼻子底下有嘴,便分頭出去打聽,誰知找到城裏人一問古玩鋪松鶴堂,個個都是搖頭,“盛世古董、亂世黃金”,如今天下盜賊蜂起,除了北京城,哪裏還有販古的?以前的古玩鋪子多是關門大吉了,最後只有一個在城中寺廟掛單的和尚,告訴張小辮等人:“靈州城絕無松鶴堂古玩鋪,不過卻有家松鶴堂藥鋪老字號,就在城北青石街,街上全是青石板鋪就,街上最大的一家店鋪就是,離著幾百步遠就能看見他家招牌,極是顯眼。”

張小辮三人面面相覷,先前想差了,八成就是那家名為松鶴堂的藥鋪了,難不成藥鋪裏收購古屍合藥餌?如此可是犯禁的勾當,心中不禁忐忑起來,但又一想“既來之、則安之”,且去了再說,大不了撒腿就逃。

當下橫了心,繞小巷子躲過城中巡邏的團勇,到得青石街,果然有諾大一個藥鋪,離得老遠就聞得藥草香氣撲鼻,門前高掛金字招牌,“松鶴堂”三個大字龍飛鳳舞,內襯“懸壺濟世”的古扁,三層兩楹的樓閣好不氣派,藥鋪店門大開,內外打掃得一塵不染,進進出出的人流絡繹不絕,一層是抓藥的地方,排著一架架高聳如墻的藥櫃,櫃上除了夥計們忙前忙後,還有專門坐堂診脈寫方子的白胡子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