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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說直子為了自己將來不用吃苦,趁現在挑一條輕松的途徑,是吧?”平介帶著挖苦的語氣說道。

“你聽我說完哪。沒錯,之所以考慮明年上中學的事情時會馬上想到私立中學,是因為以前就那樣想過。但是,我還有其他完全不同於此的想法。畢竟要上中學的人實際上是我,無論如何都想上私立中學,我還有其他理由。”

“其他理由?”

“說得簡單一點兒,”直子靠著洗碗池,交叉起了雙腳,“是我想學習。”

“什麽?”平介瞪大了眼睛。他根本沒有想到直子會這麽回答。吃驚過後,他開始覺得有意思,於是大笑起來,邊笑邊盤腿坐在了地板上。“喂,你沒開玩笑吧?可不是能做小學生的題就能考上東京大學啊。”

直子瞼上的肌肉一動也沒動,整張臉都沒有表情。

“我是認真的。”

她的聲音很冷靜。這話從一個外表是孩子的人口中說出來,給人一種格外冰冷的感覺。平介臉上的笑容一瞬間消失了。

“我變成這樣已經有三個月了吧。你知道我現在的感受嗎?你希望我現在還憂心忡忡,每天生活在‘為什麽會這樣’的嘆息中嗎?”

“不。”他搖搖頭。

“雖然我有時還會難過,覺得自己是個可憐的人,但我覺得我已經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生活了。我希望盡力延續藻奈美的人生。雖然我最想做的事情,是回到與你和藻奈美三個人一起生活的日子裏去,但是我們再也回不去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既然回不去了,我只能考慮該怎樣走好我的第二次人生。於是我就想,該怎樣做才好呢?我每天都一直不停地想。最終我只想到了一個答案,那就是不要再讓自己產生和以前同樣的後悔。”

“後悔?什麽後悔?”

“哎呀,你不是也經常說那樣的話嗎?諸如年輕的時候多學一點兒就好了之類的。同樣的想法我也有啊。”

“是嗎?”

“這就是所謂的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你是怎麽想的我不知道,不過我對藻奈美是抱了很大希望的。我不是希望她成為鋼琴家呀、空姐之類的,我只希望她自立,不光在思想上,在經濟上也應該自立。我希望她成為不依靠男人也能生活的獨立女性,能成為女傑當然最好。”直子幹脆利落地說。

“直子你……”平介舔了舔嘴唇,接著說,“難道你對成為我的妻子感到不滿意嗎?你後悔了嗎?”

“沒有那種事。能夠做你的妻子我感到非常滿足,也覺得這樣很好。我可沒說過想拋開家庭主婦的角色痛痛快快地出去工作這樣的話。”

“但是,你不希望藻奈美選擇和你一樣的生活方式,對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怎麽說呢,我認為自立的女性也未嘗不可以成為家庭主婦。我所排斥的,是因為不能自立不得已才成為家庭主婦這種情形。即使很訓厭丈夫——你別誤會,我只是舉個例子—由於擔心生活不穩定,所以不敢出走,這樣的女人也有很多吧?我不希望藻奈美成為那樣的女人。難道你不覺得只能靠男人活著的女人是很悲慘的嗎?我只是運氣好,遇到了你。可是如果我遇到的不是你,而是個很差勁的男人,那我該怎麽辦呢?說到底,我的幸福全掌握在你的手上啊!”

“這麽說來,你也有過認為自己很悲慘的想法?”平介試探著問。

直子做了一口深呼吸,直視著丈夫的臉。

“跟你兜圈子沒有用,所以我就直說了。我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而且不止一次。”

“是嗎。”平介嘆了一口氣。

“對不起,我不是想讓你傷心。並不是你不好,不好的是我。其實和你在一起我一直都很快樂,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了。”

“直子的生活其實很平常,我覺得很平常。”

“我從來都沒覺得自己比別人悲慘。你說得對,我活得很平常。是不是覺得悲慘這一點因人而異。”

平介用手指彈著矮腳翻桌的桌面面,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因此,”直子繼續說,“我決定替藻奈美成為一個能夠自立的女性。我想,除了我以外,沒有誰還能獲得一次人生重來的機會。我不想浪費這次奇跡。”

望著充滿激情地表達著自己想法的直子,平介回想起以前也曾有過個像她這樣的女生,那是他初中一年級時的同學。初三上學期時她成了學生會主席。

“嗯,你的這種心情我非常理解。”平介說道。他非常懊惱找不出一句更能表達心情的話來。

“謝謝你的理解。於是我繼續朝著這個方向想,最終得出的結論就是如果真想好好學習,就應該讓自己身處一定的環境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