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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朗將稿紙放在餐桌上,先用原子筆寫下佐伯香裏,接著在旁邊寫下立石卓,然後畫線將兩個名字連起來。

“這兩個人大概交換了身份。希望以男人的身份活下去的香裏,想要男人的名字。相反地,立石想要女人的戶籍。所以兩人的需求互補。”哲朗指著兩個名字說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兩人交換名字就是在香裏小姐離開早稻田公寓之後嘍?因為她在早稻田自稱佐伯薰。”理沙子坐在哲朗對面的椅子上應道。

“是那樣沒錯。兩人在香裏搬家後交換了身份。”

“他們現在也有聯絡嗎?”

“我想是有的。如果他們不那麽做,會碰上許多不方便的事情。像是遇上車禍時,必須采取因應措施。”

“那倒也是。”理沙子點頭道。

假如立石卓遇上車禍,性命垂危,陷入昏迷狀態。警方應該會試著從他身上的物品推斷出他的身份。但是他身上的證件卻都寫著佐伯香裏這個名字。當然,警方就會和香裏家以及她身邊的人聯絡。萬一這件事傳進香裏老家的人耳裏就糟了。因為他經營佐伯刀具店的父母到病房看到的的,將會是一名動過刀而變成女人的陌生男子。

“駕照和健保卡之類的證件怎麽辦呢?”

“我想健保卡是以交換後的身份申請。問題是駕照上的照片,如果是新考到駕照也就罷了,但如果是舊照換新照,就必須出示舊駕照。如果換新照的人和舊駕照上的照片明顯不同,負責換發的人會起疑吧?”

“那你的意思是,他們手上各自持有寫著自己原本姓名的駕照嘍?”

“或許是那樣,但是說不定有什麽其他的方法。”

無論如何,交換名字的兩人之間,應該會存在一輩子也切不斷的關系。

“假如兩人現在也有聯絡的話,消失的香裏小姐就是從前的立石卓先生,而真正的香裏小姐很可能知道他的下落對吧?”理沙子說到這裏皺起眉頭,用雙手搔頭。“真復雜耶,我的腦袋開始混亂了。”

“非找到真正的佐伯香裏不可。但是,我們卻沒有任何線索。”

“金童劇團。”

沒錯,哲朗縮起下顎。“團長嵯峨絕對知道香裏的事,如果能從那家夥身上問出什麽就好了。”哲朗丟下原子筆,抱起胳膊。

但是就之前和他見面時的感覺,他給人的印象與其說是口風很緊,簡直就是守口如瓶。他們比一般人更重視個人隱私。

“嵯峨先生的家兼做劇團辦公室對吧?”

“嗯。”

“這麽一來,那裏也放了許多劇團的資料。”

“劇團的資料應該是有吧。可是,”哲朗看著理沙子的鳳眼,明白她想說什麽,但是心想她不會是要來真的吧。“我們不能像小偷一樣去偷東西。”

“那倒是。”理沙子往向一旁,手托著腮。

哲朗腦中浮現嵯峨住的舊公寓。那裏舊歸舊,但是還不至於沒鎖。像間諜電影的主角般使用鐵絲輕易地打開鎖,根本就是荒謬的幻想。

他輕輕地呼了一口氣。“明天,我去嵯峨那裏一趟,再試著求他一次好了。”

“我也去。”理沙子立刻說,哲朗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妻子。她正視著他,點了點頭。

“也好。我們兩個人求他的話,說不定他會答應。”雖然不能抱太大的希望,但是哲朗沒有說出這個心聲。

理沙子起身走進廚房,正要從冰箱拿出灌裝啤酒時,哲朗說:“能不能也幫我拿一罐?”她默默地隔著吧台遞了過來。

她站著打開拉環,在沙發上坐下。她拿起原本放在電視櫃上金童劇團的小冊子,刷刷地翻頁。

“兩人交換名字怎麽會和美月扯上關系呢?”

“這是我的推論,或者該說是想象。”哲朗也打開啤酒。“你認為從戶倉明雄的房間裏找到的那些戶籍謄本,為什麽會被撕破呢?”

理沙子點燃香煙,邊吐煙邊搖頭。她似乎不知道原因。

“我之前沒有細想,以為那大概是戶倉撕破的。我不知道那為什麽會在戶倉手上,但是我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戶倉是跟蹤狂。”

她側著頭,仿佛在說:那又怎樣?

“跟蹤狂會翻垃圾袋。”

理沙子似乎沒有立刻理解哲朗話裏的意思,但是吸了一口氣之後,她將香煙夾在指間,張大了嘴。煙從她嘴裏冒出來。

“手上有戶籍謄本的是香裏小姐。”

“不過,他的本名是立石卓。撕破戶籍謄本的是他,戶倉將撕破丟進垃圾袋裏的東西帶回家。當然,我想他之前應該也帶了很多其他東西回去。”

“為什麽香裏小姐會有美月的戶籍謄本……”

“你應該也察覺到了這件事的原因吧?”哲朗喝下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