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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朗出了地下鐵江戶川橋車站,沿著新目白大道走,在早稻田鶴卷的十字路口右轉。他看過地圖,所以腦中記得大概的位置。即使如此,他還是好幾次在半路上比對抄下來的住址和門牌。

根據香裏的住民票上記載的搬家前住址,她應該是住在某間公寓,但是不知道公寓名稱,只寫了房間號碼。

即使如此,哲朗四處亂繞之下,還是找到了目標建築物。一棟一樓是便利商店的狹長大樓。這棟大樓的陽台很小,窗戶格外地多,的確像是單身人士住的公寓。

三〇一室似乎是香裏從前住的房間。

這裏的大門不會自動上鎖,也沒有管理員。哲朗走進公寓,先看了看信箱。三〇一室的信箱上沒有放名牌。

他爬樓梯上三樓。從三〇一到三〇四,四扇門圍著一方狹窄的地板並列。

哲朗試著按響三〇二號室的門鈴,有人粗聲粗氣地回應,打開大門,探出了一張頭發抓翹的年輕人的臉。從白天在家這點看來,應該是學生吧。他的身材高挑瘦長,臉色蒼白,胡子沒刮,看起來非常不健康。

“什麽事?”年輕人一臉訝異地問哲朗。

“我是征信社的人,有點事情想要請教你。”

“征信社?”年輕人皺起眉頭,全神戒備。大門的縫隙變窄了幾公分。

“我想請教有關隔壁三〇一室的事。”

“隔壁不是好一段時間沒人住了嗎?”年輕人搔了搔頭。房內傳來音樂。仔細一看,這個年輕人似乎挺適合站在搖滾樂團中。

“沒人住這是一年左右的事吧?”

“是這樣的嗎?”

“你住在這裏幾年了呢?”

“嗯……三年了吧。”

“事情是這樣的,我在調查一年前住在你隔壁的人,你和對方熟嗎?”

“不,完全不認識。”年輕人搖頭。“我們也沒講過話。頂多看過一眼而已,所以也不太記得對方的長相。”

“你先住進來的嗎?”

“是啊,對方好像比我晚一年左右搬進來吧。”

“當時對方沒有向你打聲招呼嗎?”

“完全沒有。”

最近有許多人舉家搬遷時,也不會向鄰居打招呼。如果彼此都是單身的話,這種情形倒也不奇怪。

“你不會對隔壁搬來怎樣的人感興趣嗎?”

“一點也不會,我才不感興趣呢。”年輕人嗤之以鼻地說。

“那,你也不知道對方在哪裏工作,和怎樣的人交往嘍?”

“嗯,不知道。不過我想對方應該是從事特種行業的吧。”

“這話怎麽說?”

“白天對方屋裏會傳出聲音,好像傍晚出門,然後到清晨才回來。這裏的墻壁很薄,隔壁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說完,年輕人用拳頭捶了一下墻壁。

香裏似乎從住在這裏的時候,就開始在“貓眼”工作了。

“問夠了吧?我也不是閑著沒事幹。”

“噢,謝謝。可以了。”

哲朗話聲一落,年輕人就想關上門,但是他的手卻在半途停止動作。

“噢,對了。對方父親來過。”

“對方父親?隔壁的嗎?”

“我想應該是對方父親。一個身材肥胖、土裏土氣的大叔。他從房間出來後,我從窺視孔看了一下。”

“你不是說對隔壁沒興趣嗎?”

“他們吵得那麽大聲,總會擔心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啊。”年輕人露齒一笑。

“他們吵架了嗎?”

“大概吧。聽不清楚他們談話的內容,但是兩人都很激動。”

“這種事情常常發生嗎?”

“不,只有一次。隔壁的家夥做了什麽壞事嗎?”

“不,倒不是做了什麽壞事。”

哲朗心想,應該無法獲得進一步的咨詢,於是低頭致謝。

隨後,哲朗試著按下三〇三室和三〇四室的門鈴,但是兩間住戶都不在家。不過,白天在家的人反而稀奇吧。

哲朗離開公寓,朝車站邁開腳步。他稍後有事要和編輯討論。才剛過完年,就得采訪英式橄欖球和足球的比賽。美式橄欖球也有一場爭奪日本冠軍的米飯杯大賽(* 米飯杯大賽<Rice Bowl>,大會名稱來自日本人的主食米飯,是模仿美國在過年舉辦的學生式橄欖球大賽以舉辦地的特產<例如砂糖杯為砂糖;柳丁杯為柳丁>命名而來。),卻沒人請自己采訪。哲朗將之解釋為,美式橄欖球比較不受觀眾矚目。

哲朗回想剛才那名年輕人說的話,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兜不攏。

他在走下地下鐵階梯時,突然想起了一句話,立刻轉身往回走。

他一回到公寓,馬上沖上樓梯,再度按響三〇二號室的門鈴。

“有何貴幹?”年輕人的表情不大高興。

“抱歉,我忘了確認一件重要的事。”哲朗邊調整呼吸邊說,“之前住在隔壁的人叫什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