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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朗和理沙子搬出冰箱裏所有的灌裝啤酒,打開別人送的白蘭地,成了意想不到的第二攤。話題還是大學時代的回憶,沒有人提起贏球,記憶中盡是輸球或意外。

“你們記得三年級時的西京大戰嗎?”須貝一張臉紅通通的,賊賊地笑著說,“當西脅傳球被抄截,球差點落入對方手上時,竟然集中阻截員,然後順勢飛到空中……”

“不知怎麽搞的,球最後居然落入了安西手中,對吧?”理沙子擺出抱著球的動作,“然後大家大叫:快跑!”

“安西那家夥,莫名其妙地跑了起來。他的前面沒有半個人,在她的美式橄欖球生涯中,那是空前絕後的達陣機會。”

“我也覺得他會達陣,激動得不得了。”

“誰知到他居然摔了個狗吃屎,所有人都快暈倒了。”

聽到須貝這麽一說,哲朗也想起當時的情景,忍不住笑了出來。當時持球的安西,竟然在得分線前面跌倒。

“那家夥,打那時起就開始中年發福了。”須貝說完又笑了。

往事訴說不盡。一聊起美式橄欖球,好像沒人在意美月的特殊狀況。大家都變得饒舌,酒量大增,喝酒的速度也變快了。

結果須貝第一個醉倒。大家將他擡到客廳旁邊的和室,酒席也宣告結束。

“日浦到寢室和理沙子一起睡。”

哲朗說道,但美月沒有點頭。

“我睡沙發就行了。”

“可是……”

“你把我當須貝一樣對待就好了。”她微微擡頭看著哲朗。

哲朗猛然一驚,重新意識到情況的復雜,以及尚未完全接受眼前情況的自己。

他只說了聲“好”,理沙子也默默地將毛毯搬過來。

淩晨三點,哲朗和理沙子並排躺在寢室的雙人床上。其實,他已經許久不曾睡在這張床上了。但是,兩人都沒有談到這件事,各自熄掉床邊的夜燈。

哲朗閉上眼睛,但是全無睡意。越是想睡,腦袋越是清醒。他睜開眼,在微暗中看著天花板模糊的影像。

腦中浮現了一幅景象。

美月身上一絲不掛。她支起腿來,雙腳微張,兩只手向後撐住身體。她的體態勻稱,鮮少贅肉,肌肉緊實。不大但形狀姣好的乳房對著哲朗,乳頭是偏粉紅色的淡咖啡色,恥毛並不濃密。日光燈照亮了她全身。

大學四年級那年五月,窗外持續下著看不見的綿綿細雨。窗簾沒有拉上,窗玻璃上映照出哲朗的身影。他剛從廁所出來,眼角余光捕捉到自己映在窗上茫然的身影。

“來吧。”美月擡頭看著他說。她的臉上浮現冷冷的笑,“還是,你不想要?”

“不……”他從她身上別開視線,全身燥熱起來。

在酒店舉辦的聚會結束後,美月不知為何跟著哲朗回到住處。到QB的房裏再喝一點吧;噢,好啊——說不定兩人有過這樣的對話。確實經過,哲朗不記得了。

兩人不知道喝了幾杯廉價的波本威士忌。美月的酒量很好,哲朗的酒量也不差。不過那晚兩人都喝得很醉。

美月是在哲朗進廁所時脫掉了衣服,她赤身裸體地等待從廁所出來的他。

之後的事,哲朗記不太清楚了。但是直到現在,他都還能想起美月身體的觸感。滑嫩的肌膚,彈性十足,緊擁她時,她的身子如幼竹般柔韌。

美月並非處子之身。但是當哲朗進入她時,她還是痛得緊皺眉頭。熄掉日光燈後,燈泡的微弱光線灑在她的臉上。哲朗抱著她的身體,數度窺看她的表情,認識她的反應。她緊閉雙眼,抿緊雙唇,沒有發出一點歡愉的呻吟,耳邊只聽見呼吸聲,哲朗懷疑,她是否只有疼痛的感覺。

然而,第一次射精後不久,美月自動將手伸向他的陰莖。當陰莖再度勃起時,美月問他:“要不要再一次?”

哲朗立刻趴在她身上。他當時正值精力旺盛的年紀,將精力和體力全都發泄在美月身上,而她也有一副足以承受哲朗攻勢的肉體。兩人在黎明之前交合了好幾次。那是個悶熱的夜晚,兩人汗如雨下。鋪在榻榻米上的棉被被汗水弄得濡濕。時候掀起棉被一看,汗水甚至滲入了榻榻米。兩人事畢沉沉入睡,睡醒時只見一團團的面紙散落四周,室內充滿了腥臊的氣味。

哲朗直到現在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自己那一晚究竟是怎麽了?在那之前,他並未特別意識到美月是異性,作夢也沒想過和她發生關系。哲朗認為,她應該也是如此。正因為這樣,哲朗才會毫不在乎地和她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當時她那樣邀自己,只能說是唐突。

那天早上,美月是怎麽離開他住處的呢?哲朗想不起來。她大概是若無其事地回去的吧。實際上,兩人之間的關系並沒有從那天之後變得親密。他們和之前一樣來往、交談,並沒有產生橄欖球隊的四分衛和球隊經理這層關系之外的情愫。甚至就連兩人獨處時,那一晚發生的事也不曾成為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