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6)(第2/6頁)

鏡子一角上貼著的彩印膠紙映進眼簾,直貴和朝美臉湊到一起,朝著這邊做出“V”的手勢。那是他們在橫濱約會的時候照的照片。

想起剛剛看過的剛志來的信,彩印膠紙這樣的詞,哥哥在哪兒知道的呢?也許是監獄裏可以閱讀的雜志上,寫過這些事情。

直貴一直沒有回信。連過新年的時候也是同樣。上個月哥哥在來信中問過是不是已經升三年級了,直貴也沒有回答。

別有事沒事地來信就好了!這就是強盜殺人犯弟弟的想法。不寫回信正是想疏遠的意思,你怎麽就沒有意識到呢?自己寫的信,對弟弟來講,是把他束縛在厭惡的過去的枷鎖,怎麽就不明白呢!

什麽炸藕片呀,真是閑得,還要美化過去。賞花的事兒直貴也還記得,還有那只貓的事。第二天又去公園看那只貓的時候,它已經死在紙箱中了。而且剛志也一同去了,難道忘了那件事了?

不過,哥哥說的也對——直貴對著鏡子裏的自己說道。得到那個,就得不到這個。人生就是要選擇什麽就要舍棄什麽的反復。

所以我只能舍棄哥哥,我本來就沒有哥哥。從生下來就是我一個,今後也同樣是。

門鈴響了。直貴看了一下表,已經到了約好的時間。

打開門,看到朝美的臉,“怎麽樣,準備好了?”

“沒問題!”直貴豎起拇指。

叫作田園調布的地方,過去就是有錢人集中居住的場所。直貴聽說過,可去那兒還是第一次。跟著朝美往那裏走的路上,直貴覺得連街上的空氣都不一樣,不僅是綠樹更多些的緣故,像是那些富裕的人,排除掉了從外面進來的不純空氣建造起來的街道,時間的流淌也讓人感到悠閑舒適。

朝美的家被灰色瓷磚的圍墻包圍著,還有樹叢,從大門前只能看到西洋式的屋頂和二層的凸窗。就練到有這種院門的人家做客,對直貴來說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

走進玄關,朝美朝著屋裏喊了一聲:“我回來啦。”他們馬上聽到拖鞋的聲音,一個個子不高的中年女性走了出來。淡紫色的針織上衣,外面披著同樣顏色的對襟毛衣。像是仔細化過妝,頭發梳理得很得體,可是身上系著圍裙。直貴想,有錢人家的主婦在家裏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啊。

“按我們約好的,帶來了,這位是武島直貴。”

“我姓武島。”說著,他低下頭。

“喂!這位是我母親,中條京子。”

“說什麽呢,鄭重其事的,”京子苦笑著看著直貴,“歡迎!請進來!”

“打擾了。”直貴脫下鞋子。豪華的玄關裏,自己的運動鞋看上去顯得那麽醜陋。還是要買鞋子,他想。

“我爸爸呢?”

“在啊,院子裏練高爾夫球呢。”

聽到母女倆的對話,直貴有些緊張。可能的話,不想跟她父親長時間接觸。

“別那麽僵著,”像是察覺到了他的樣子,朝美湊過來小聲說,“敵人也緊張啊,高爾夫什麽的肯定只是裝樣子。”

“要是那樣還好。”

客廳足有二十張榻榻米大小。看不到餐桌,大概吃飯是在別的房間。客廳中央有張巨大的大理石桌,西周排放著皮面的沙發。直貴按照指點坐到正中間的沙發上。

玻璃門的對面,鋪著草坪的庭院非常寬闊。可以聽到輕微的砰、砰的聲音。看不到人的身影,像是她父親朝著練習網在打高爾夫球。

朝美母親端來托盤,在直貴他們面前放下紅茶的茶杯和糕點。三只茶杯,大概她自己也準備坐下來,直貴想到。

果然,朝美母親也坐到他們對面。這個那個地問了起來。大學的事兒,打工的事兒等等,看上去像是沒有什麽意思,想到哪兒說到哪兒似的。大概不會是那樣吧!總是沖著自己微笑著,直貴險些放松了警惕,忘記這些問題一個一個都是作為分析自己的材料。

“喂!不去我的房間看看?”朝美問。也許是不忍看到直貴總遭受盤問。

“啊!你房間收拾整齊了沒有呀?”母親馬上說道。

“我打掃過了。”

“在這裏不好嗎?如果嫌我礙事,我馬上就去那邊了。”

京子顯然不願意讓他們兩人去別的房間。

“在這兒直貴就沒法輕松一會兒。走,我們走!”朝美站了起來,拉住直貴的手腕。他也趁勢站了起來,總算幫我了!心裏輕松了起來。

朝美的房間在二樓。是個南側有窗戶八張榻榻米大小的西式房間。像是以藍色為基調選擇的家具和窗簾。床罩也是淡藍色的。

在低背沙發上坐了下來,直貴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