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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林和幸手提著公文包走向玄關時突然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上的一瞬間,疼痛從腰部直傳到大腦,他齜牙咧嘴地站起身,馬上就發現了擺在旁邊的滑板。

“秀人!喂,秀人!”

他一邊揉著屁股一邊怒吼道。

臥室的門緩緩打開,秀人從裏面現出身來。雖然個子很高,但其實還是個中學生,今年春天將升入三年級。

“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你又在這打蠟了是吧?我說了讓你在房間裏弄了吧?”

“屋裏太小了嘛,而且還有熨鬥的線,絆倒了多危險。”

“那你就應該收拾幹凈。”

“收拾了啊。也沒把地上弄臟。”秀人口氣越發尖銳。

“你就是用紙擦了一下而已吧,所以才會這麽滑。”栗林邊說邊用右腳在地面上來回滑,“蠟的碎屑粘到了地上才會這樣。”

“多大點事啊,還有人特意往地上打蠟呢。”

“那和這個是兩碼事!”

“你們吵什麽呢?”栗林的妻子道代從起居室裏出來,“你再不出門就該遲到了。秀人也趕緊去吃飯。”

“老爸找我碴兒。”

“找碴兒?”

“我說就算了吧,你今天不是有一個很重要的會嗎?”道代邊說邊用手推栗林。

栗林看了一下時間,確實再不抓緊就要遲到了。他指著兒子說:“今後你給我注意點!”然後趕緊穿上了鞋。秀人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什麽也沒說就回了房間。從前明明是個老實聽話的孩子,上了中學之後突然就變得叛逆了。

栗林從家裏走到最近的車站需要八分鐘,再換乘電車,大約三十分鐘後到達目的地泰鵬大學醫學研究所。這裏是以感染症研究為主的研究設施,栗林碩士畢業之後一直在這裏工作,已經有二十三年之久,在研究員中資歷最老。

栗林從正面玄關進入研究所,大廳裏擺著沙發和桌子,經過這裏,在通往深處的走廊入口處安置著防盜門。門旁站著的保安向他敬了個禮。

“早上好”,栗林邊回應保安邊從懷中拿出ID卡,用ID卡在門前一晃,防盜門輕聲開啟。

在走向更衣室的路上栗林發現其他的研究員似乎都還沒有來,可能是在事務處吧。今天有定例會議,大家一定都在做準備。但是栗林作為主任研究員,還有一項每周一檢查實驗室的工作。當然,這都是為了向領導匯報“沒有異常”而已。

換好實驗服,栗林繼續向裏走。經過消毒用的浴室,在前面的門前停下,用手在靜脈驗證的門前劃過,門自動打開,但裏面只是一個狹小的空間,面前還有一道門。栗林的身體完全通過第一道門之後,門自動關閉,裏面的門這時才打開了。這兩道門不會同時打開。

栗林踏入的瞬間,室內的照明啟動,這裏是進行日常的分析和實驗的房間,但即便如此,生化安全等級仍然達到了四級中的三級,也就是第二高的等級。窗戶的密閉自不用說,實驗室內整體保持低壓,排出的氣體也都需要凈化。

例行地檢查一遍之後,栗林確認沒有異常。正常的程序到此就結束了,但是如今還有一項重要的工作。

這個房間在進來的入口之外還有一個門。栗林打開那扇門,進入隔壁的房間。照明仍然自動啟動,掛在墻上的藍色防護服放出光澤。

栗林從頭到腳用防護服包裹嚴實之後,進入下一步驟——進入再裏面的房間。打開堅固的大門,又是一個浴室。栗林要去的房間還在更深處。

通過一個和剛才一樣的雙重門之後,是一個比之前的房間管理更嚴格的實驗室。這裏使用的安全等級為最高等級,排氣要經過兩個階段,排水要經過一百二十攝氏度加熱殺菌,必須穿防護服進入,在脫掉防護服出去之前,必須要進行殺菌淋浴。

也就是說,這個房間是剛剛所說四級中的最高等級——四級。

安全等級為四級的國內研究所也不是只此一家。國立感染症研究所和理化學研究所也是四級,但是因為周圍居民的強烈抗議,這些研究所並沒有投入使用。除此之外,也有設備老化,不適合最前端的研究這樣一個客觀的因素存在。

實際上這個研究所四年前曾經重建過一次,就是在那時修建了這個安全等級為四級的實驗室。在全世界都高度警惕新型流感以及生化武器的背景下,日本在這方面卻走在了後面,所以無論如何都需要這種級別的設施。提出這一觀點的是校長,並得到了醫學部部長、藥學部部長以及生物學部部長的齊聲贊同。

但是這個實驗室的運營並沒有得到正式認可,還是需要取得周圍居民的理解。表面上,作為研究設施使用的只是隔壁的等級為三的一間,實際上直到最近也確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