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篇 飛錢案 第八章 礬、竹杖、丟錢(第3/4頁)

“我只是想多問問他的事情。於大哥再想想,之前他有沒有什麽異常?”

“這個……倒是有件事……”

“什麽?”

“上個月他有天來左藏庫時,拄了根杖子,走路有些瘸。我問他怎麽了,他說不小心崴了腳。”

“什麽樣的杖子?”

“街市上十文錢一根的尋常竹杖。”

“是從哪天開始的?”

“我想想……哦,應該是二月十二,那天淮南利國監的一綱錢才運到,大門打開了,我看他腳不便利,就讓他從大門進,不必繞到偏門。他那樣跛了有好幾天。”

“哦……另外,還有件事請教於大哥。這些錢監、衛卒若是從裏面帶錢出來,會不會被發覺?”

“你說從庫裏盜錢?”

“嗯。”

“哈哈,這就更加不可能。”

“為何?”

“若是私帶兩三貫錢,倒也罷了,背在袋子裏,一般也就混出去了。但若超過五貫錢,就有二十多斤重,那一袋子得多累贅?怎麽能藏得住?再說,哪怕能混得出去,庫裏的錢都有定數,錢箱又鎖著,還有封條。封條私拆了、裏面錢少了,這能瞞得過?盜竊官庫是重罪,為偷幾貫錢,不但丟官職,還要發配,誰會這麽笨?”

“倒也是……”


天黑後,馮實等客店的酒客都走盡,這才邀那店主坐過來一起喝酒。

“這怎麽當得起?”那店主搓著手笑著欠身坐下。

“這有什麽?酒邊相逢皆是友。店家經營這店有多少年了?”

“我家祖輩就在這裏,算上我,已經第四代了。這使不得,客官我自家來……”店主忙從馮實手中接過酒瓶,給自己面前酒盅斟上酒,而後扭頭喚渾家添一碟鹹豉魚來。

“我看將才店裏來的人大半都是軍卒?”

“客官也見了,這一帶都是山嶺,除了十天一回集市,難得有人過往。這些山民村民能有幾個錢?若不是靠著廣寧監這些軍卒,我這店如何混攪得過?”

“廣寧監有多少軍卒?”

“有五百人左右。”

“礦工呢?”

“連囚徒和工匠都算上,快三千人呢。”

“哦?還分囚徒、工匠兩種?”

“嗯。那些逃軍和囚犯,被捉了來當苦力。工匠則是從外面雇募。客官要尋的工匠是什麽人?”

“哦,是我遠房一個表親,姓汪,店家可認得?”

“我這裏來的多是軍卒,工匠平日出不來,暑月天歇工,他們出來又成群結隊的,多半都是各自回鄉,難得在我這裏歇腳喝酒。故而認不得幾個。若是都作頭、大作頭,倒還知道幾個。”

“都作頭?”

“嗯,那裏的工匠按技藝分等,最高的是都作頭,其次是大作頭、小作頭,最低才是工匠。都作頭、大作頭總共也只有五十來個,裏頭似乎沒有個姓汪的。”

“我與這表親也並不相熟,不清楚他是哪個等級。”

“客官那表親叫什麽?我與那裏幾個軍頭倒還相熟,明日幫客官打問打問。”

“多謝店家,他叫汪八百。”

“這值得什麽?不過張張口。”


邱遷終於和那個陳小乙坐到了一桌。

彼此問過姓名,邱遷忙又要了兩樣菜、一角好酒,不住地給陳小乙夾菜、添酒。陳小乙喝歡後,肘著桌子,斜起身,擡起左腿踩到長凳上,像只螞蚱一樣,一邊不住往嘴裏拈菜,一邊亂聊著。

“邱兄弟,是哪裏人?”

“我是從汴京來。”

“來應天府做什麽?”

“想找個差事。”

“汴京不好嗎?你原先做什麽的?為何來這裏尋差事?”

“我原先在酒樓裏替人記賬。高官豪富們在汴京當然萬般都好,但像我這樣的平頭小民,不過是挨生活,哪有什麽好?反倒時時得陪著小心,稍微不慎,怕就得罪到什麽人物了。”

“說的也是,像咱們這應天府,貴的富的雖說也多,但比起汴京,那是遠遠不如。不過,吃的、喝的、玩耍的,卻也樣樣不缺。”

“陳兄說得對。我也是這麽想,才來了這裏。”

“你既然會寫會算,差事好尋得很。”

“我已經尋了兩三天,都沒有中意的。聽說陳兄是在匡推官府上當差?我從沒進過官爺府宅,不知裏頭的差事好不好?”

“好不好?這天下,黃金萬兩,也抵不上紗帽一頂。在咱這應天府,除了知府和通判,便是我家主公。滿城不論我去哪裏,只要報上我家主公名號,誰敢不恭敬?你只在酒樓裏做事,哪裏能見識到這些尊貴?”

“唉,我若能像陳兄一樣,得個這等美差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