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篇 百萬案 第五章 汴京糧荒(第2/4頁)

然而,後來發運司官員為謀求政績,將均輸糴本錢當作羨余,進奉給天子私庫。糴本虧減,均輸法因此數度大壞,漕運屢次中斷,已導致過幾次糧荒。

近年來,官家崇修宮觀、起造艮嶽,需要大量花木竹石,大多都從東南水路運來,叫“花石綱”,一塊太湖石運到汴京,人力物費就要耗去數千貫,有時石頭太高,便沿路拆除橋梁。僅汴河虹橋就拆而復建了數次。勞民傷財不說,更不斷侵占水運,糧食運送常常受阻。幾年間,京城糧價從早先的一鬥幾十文,一路漲到百文以上。

去年年底,方臘在東南生事,迅速攻占江浙各州,汴河漕運因之中斷,偏巧五丈河的糧食也跟著劇減。兩下湊起來,到今年正月,汴京城開始鬧糧荒。

開封府及各路州原本有常平倉,常年儲備糧食,以備荒歉救急。但自王安石新法實行以來,推行各種生利之法,改行“青苗法”,將常平倉的糧食出售放貸,以求生利。常平倉中已無儲備糧食。京中不少糧商為貪利,又囤積不售,坐等漲價。

各種因由擠聚到一起,京城米麥價格在半個月之內,從一鬥百文陡然漲到五百文,翻了五倍。

汪石正是在這時出現,他先後運來十萬石麥子,朝廷正在急等糧食,他便繞開了糧行,以四百文一鬥的低價賣給了太府寺糧料院。京城每月要五十萬石糧,有了這兩成補給,頓時大大松活。太府寺為平抑糧價,又降了五十文,將這十萬石麥子向市面出售。這才逼出京城糧商的囤糧,將京城糧價壓了下來。


管杆兒拿了孫獻那一貫錢,先去米店還了欠的三百文錢,又買了一鬥米。還剩四百文,割了二斤豬肉,買了一捆青菜,想著家中的嬌娘子最愛吃泥鰍,又花了九十文買了一斤。路過巷口的翠鋪,進去挑了一盒胭脂、一盒香粉。這才樂顛顛回到家裏。

才一推門,他娘子的聲音便利刃一樣刺耳而至:“賊杆子、死杆子,你戳到哪個糞坑裏攪屎去了!我後背心癢了這一上午,還不死過來給我撓一撓?!”

“來了,來了!我的嬌娘!”管杆兒慌忙將東西放在門邊,趕進裏屋。

他的嬌娘子斜歪在床上,一雙大腳和粗白的小腿兒吊在床沿兒邊,看見他進來,一雙三角小眼頓時斜立起來,裂開寬扁的嘴,又嬌又嗔地怪叫一聲,將身邊的竹枕頭一把摔了過來。管杆兒忙伸手接住,笑嘻嘻地爬上床,將手伸進娘子後襟輕撓起來:“嬌娘,是不是這裏?”

“再上一點,左一點!嗯……對了,對了!”他的嬌娘子哼哼起來。

“嬌娘,我給你買了泥鰍回來,等下就給你香香地炙出來。”管杆兒從側身瞅著娘子扁扁白白的臉,心裏有說不出的愛。為這美嬌娘,便是做狗屎天天讓她踩,都樂意。

撓完了之後,他才樂呵呵去廚房整治飯菜,香香地擺上桌,喚娘子起來,瞧著娘子拌著嘴皮子啃光一整碟子炙泥鰍,他才拿起了筷子。兩口子美美飽食過後,他洗過碗,伺候著娘子上床午歇。等娘子睡著,這才輕輕帶上門,出去辦正事。

孫獻讓他去查問兩個左藏庫的巡卒家人,其中一個叫齊小七,只有個弟弟齊小八在京城,受雇到香染街劉家上色沉檀店做夥計,管杆兒常在這一帶晃,早就見過,只是未說過話。

他身高腿長,不一時就走到了香染街口。到那沉檀店門前一瞅,店裏沒客人,店主劉員外坐在門邊打盹兒,裏面一個後生正拿著拂塵清理那些家私器具,正是齊小八。

管杆兒輕步走進去:“齊小哥,在忙呢?”

“哦,管大哥?”

“你家哥哥去哪裏了,怎麽這幾天都不見人影兒?”

“嗯……他出了點事。”

“哦?我聽著左藏庫有幾個巡卒犯事被發配了,難道你家哥哥也在其中?”

“嗯……”齊小八頓時神色黯然。

“唉,我知道你家哥哥為人。我還欠他十文錢的茶錢,到處找著還,誰知他竟被發配走了。你們弟兄一家,這錢就還給你吧。”管杆兒從袋裏摸出剩余的錢,數了十文遞過去。

“這幾文錢管大哥還記在心裏做什麽?”

“借就是借,哪怕一文錢。我一向都是這樣,你若不接,你家哥哥又不知多久才能回來,我欠了人的錢,覺都睡不安穩。”

“我們兩個雖是兄弟,錢財一向分得清,我不能亂接這錢。”

“那只有等你家哥哥回來再還他。”管杆兒嘆口氣,收起錢,心裏暗樂。

“管杆兒,沒瞧出來,你竟也有守信的時候?”店主劉員外不知何時醒了,踱過來笑道,他經常打趣管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