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4/4頁)

何頓不睬其中的神秘主義,只是迅速翻看書桌抽屜。全沒上鎖且是空的。空無一物,連硬幣或者廢報紙都沒有。他打量起有無秘密隔間,沒有。

雕櫥呢?抵住壁爐對面那墻的雕櫥,鎖孔插了鑰匙。

何頓打開櫥子時,索林呻吟起來,恍惚間在呼喊。他在櫥子裏找到一個摩登的鋼制小型档案櫃,抽屜全平滑地拉開來。只見空白的索引卡,但斷層很多,中央橫杆上卡片附著的痕跡歷歷可見——卡片給抽走了。痕跡摸來幹燥紮手。卡片,他想著,不是今天甚至也不是最近才給抽掉的。

找範雅夫人看相的顧客,名字全不見了,好一段時間前就給毀了。這兒也沒收獲。不過……

他研究起外頭的木櫥。

是佛洛倫薩文藝復興真品,以渦卷花紋雕出圖徽和聖人。有可能來自凱斯華。他輕聲吹起口哨,啪地打開袖珍手電筒研究起下半部。索林的呼吸聲好吵,這會兒已經變成刺耳噪響,如同掙紮求生的人,何頓為了排除耳內雜音,大聲講起話來。

“說來,那個偉大時期的意大利工匠如果把底座做得超高半吋不合比例的話,可就有趣了。他雕了玫瑰,而其中一朵的花心又比別朵大一些……索林,看在老天分上靜一靜!”

昏迷的男人笑起來。

“安靜,索林!我幫不了你!救護車馬上來!”

何頓這會兒已經忘了他灼燒的手。血液在他耳裏敲響。他蹲在雕櫥下沿旁邊,戳戳花心比其他都要大的雕工玫瑰。

微微有喀啦聲響。他摸索到最底層,拉出一只很淺的抽屜,裏面塞滿了大張灰色筆記紙,上頭毋庸置疑是瑪歌·德沃何迅速、清晰的筆跡。

是瑪歌寫的情書,最上頭那張的日期是12月22日下午。他終究沒有搞砸。

何頓撚熄手電筒亮光,燈芯快焦了似的吱吱在叫。他蹲在半明半昧中,頂上那封信他半拿不拿的,滿心不願此時展讀。死掉的瑪歌,棕眼,帶著酒渦,好像又走進這房間。

他站起來,把手電筒丟進口袋。他回到書桌,把信攤在微亮台燈旁邊的喪布上。在瑪歌的信裏,一字一句又活起來,她的個性又活起來:

我最最親愛的:

這封信我不打算寄給你,甚或交給你,一如其他的信。這樣做很傻嗎?但你不在這兒,不在這兒,不在這兒,這是我惟一可以和你共處的方式。明天此時,或者兩天以後,事情就可以解決了——不管我們是結婚或者赴死。不過——

何頓的眼睛停下來。這些話——至少有一部分——證實了某個理論。下個部分他跳過去。那裏頭明白描述了兩人之間的親昵。然後:

有時候我覺得你一點也不愛我。有時候我覺得你幾乎是恨我。但這不可能,對吧?如果我們計劃的事你是心甘情願?原諒我這麽想!有時候我單是重復,一再重復你的名字就好快樂。我跟我自己說——

何頓迅速擡頭。

公寓的外門——開向甬道、裝了耶魯鎖的堅實木門——是在前屋。不過聲音穿透而入清晰可聞。有人正在輕敲那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