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4頁)

“就這樣了,博士。你們該注意到了,除了巴羅先生之外,沒人親眼看見受害者在遭到攻擊、跌落或者被拖進水池以前的狀況。芳雷夫人直到他落水之後才看見他;高爾、墨瑞、魏凱和沛基先生也都是在事發後才見到他——根據他們自己的說法。除此之外,”他試探地說。“你可有別的想法?”

“呃?”菲爾博士含混地說。

“我問有些什麽心得沒有。”

“好,我來告訴你我的想法。‘上帝知曉,花園是親愛之物,’”菲爾博士說。“可是結果呢?我知道謀殺事件發生後,有人趁著墨瑞出去探看究竟的空當偷走了書房裏的指紋記錄。你可曾找每個人作筆錄,問他們在這段時間內都在做什麽?可能是誰偷的?”

“有的,”艾略特說。“不過我不想念給你聽,博士。為什麽?因為我只得到一大片不關痛癢的空白。經過分析簡化之後的結論是:指紋記錄有可能是任何一個人偷走的,而且在混亂當中,沒人注意到別人在做些什麽。”

“噢,老天!”菲爾博士一愣,然後吼了聲。“終於有了!”

“有什麽?”

“我長久以來一直害怕遇到的東西——近乎純粹心理的一道謎題。所有人所敘述的故事、時間甚至推測,彼此絲毫沒有矛盾之處。沒有任何突兀的地方,除了那項極明顯的心理動機上的疑點,也就是為什麽要如此費事地去謀殺一個騙徒。尤其奇特的是,這案子沒有任何具體線索:袖扣、煙蒂、劇院票根碎片、鉛筆、墨水或者紙張。唔。除非我們把觸角探入較為具體的層面,否則我們只是在跟這頭名叫人類行為學的貪婪豬仔打混戰。那麽,最有可能殺害死者的人究竟是誰呢?又是為了什麽?最符合維多利亞·戴麗案兇嫌形象的人又是誰呢?”

艾略特從齒縫間吹了聲口哨。他說:“你認為呢,博士?”

“我想想看我是否還記得維多利亞·戴麗案的基本資料,”菲爾博士喃喃說。“她35歲,單身,個性快活,不甚聰明,獨居。唔。哈。對了。事發時間大約是去年7月31日晚間11點45分。對嗎,小子?”

“沒錯。”

“報警的是一個回家途中經過她小屋的農夫。屋子傳出尖叫聲。村裏的警察騎單車路過,跟隨農夫進入屋內。他們看見一個男人——他是這一帶人盡皆知的流浪漢,爬出屋後一樓的窗戶。兩人追趕了四分之一哩長的路程。那個流浪漢為了擺脫他們,闖越了柵欄,試圖搶在南方鐵路列車到達之前跑過鐵道,結果一命嗚呼。對嗎?”

“沒錯。”

“戴麗小姐的屍體在小屋一樓房間裏被發現,就在她的臥房裏。被人用靴子系帶勒斃。遭到攻擊時已經回房但還沒有就寢。穿著羽毛睡袍和拖鞋。案情顯然很單純——流浪漢身上起出了錢和貴重物品——只除了一項。法醫發現屍體塗了深黑色的混合劑,所有指甲縫裏也都發現了這種混合劑。對嗎?經過內政部的人化驗,這種物體的成分包括水防風草汁、烏頭草、委陵菜、毒莨菪和煤灰。”

沛基站起身,腦袋裏一片混沌。菲爾博士所陳述的內容他曾經聽過不下千次,最後這個部分除外。

“咦!”他反駁說。“我倒是頭一次聽見這種說法。你發現屍體上塗有包含了兩種致命毒物的混合劑?”

“沒錯,”艾略特嘲弄似的咧嘴一笑。“當然啰,不是本地法醫要求化驗的。那位審問官覺得那不重要,根本沒有提出化驗的申請。他說不定以為那是某種美容用品,提出來太難為情。不過那位法醫後來悄悄遞了個口信,說——”

沛基有些困惑。“烏頭草和毒莨菪!可是死者並沒有吞服,對嗎?如果毒劑只是塗在身體外部,應該不至於要她的命吧?”

“咦,不。效果是一樣的。這案子非常清楚。你認為呢,博士?”

“很不幸非常清楚,”菲爾博士同意地說。

在雨聲之外,沛基聽見小屋前門響起一陣叩門聲。他邊努力回想那案子,邊走過短短的走廊去應門。來者是本地警察局的柏頓警佐。他穿著橡膠連帽外套,裏頭用報紙裹著不知什麽。他的話將沛基的思緒從維多利亞·戴麗案帶回眼前更加急迫的芳雷命案。

“我可以見見艾略特巡官和菲爾博士嗎,沛基先生?”柏頓說。“我把兇器帶來了。而且——”

他用頭指了指。被雨浸成一片泥濘的前庭花園的入口外停著輛眼熟的車子。是一輛舊摩裏斯,車窗後頭有兩個人影。艾略特巡官匆匆跑上前來。

“你剛才說——?”

“我們找到殺害約翰爵士的兇器了,巡官。此外還發現了別的,”柏頓警佐又一次朝車子方向點頭。“是瑪德琳·丹小姐和宅園的老管家柯諾斯先生。柯諾斯曾經為丹小姐父親的至交工作過。他不知如何是好,於是去找丹小姐,而丹小姐要他來找我。他有話要告訴你,也許會讓這案子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