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4頁)

“沒錯。”

沛基猶豫了一下。“然而,你知道嗎,根據我對芳雷的觀察,我時常覺得他——”

“有點清教徒的味道吧,”巴羅補充說。“沒錯。不過,我們談的畢竟是個年僅15歲的男孩。他熱中於研究神秘事物,包括巫術和撒旦崇拜,這已經夠糟了,此外還被伊頓公學拒於門外。但是和那位後來聲稱已懷孕的酒店女侍的公開醜聞則是讓他的家人忍無可忍。杜德利·芳雷爵士從此認定這孩子是個壞坯子,是芳雷家族某個撒旦崇拜的祖先還魂,已經無可救藥了,他再也不想見到他。於是他們采取了常見的對策。芳雷夫人有個堂兄住在美國,日子過得挺不錯,於是約翰收拾包裹前往美國。

“惟一有本事制伏得了他的是個名叫肯尼·墨瑞的教師。那位教師當時只是個二十二三歲的家夥,曾經在約翰離開學校之後來到芳雷宅園。必須一提的是,肯尼·墨瑞的嗜好是犯罪學,這也是最初這孩子會去見墨瑞的原因所在。在那個年代這嗜好並不常見,但是杜德利爵士對墨瑞很喜歡而且贊許有加,因此也沒有多說什麽。

“當時情況是這樣的,墨瑞剛獲得一份好差事,擔任百慕大首府漢密爾頓一所學校的助理校長,也使得他必須離家遠赴他鄉。他接受了這差事;反正宅園也不再需要他了。因此墨瑞受托帶這孩子到紐約去,防止他在途中惹麻煩。他得負責把男孩交給芳雷夫人那位堂兄,然後再搭船轉往百慕大。”

納塔奈·巴羅停頓下來,回想著往事。

“老實說,我不太記得那時候的事了,”他補充說。“大人將我們這些比較小的孩子和那個邪惡的約翰隔離開來。只有小茉莉·蘇登,當時只有六七歲吧,她對約翰卻是死心塌地的。她聽不得人家說一句他的不是,她會嫁給他實在是水到渠成呢。我依稀記得約翰搭車到火車站那天,是輛四輪馬車,他戴著頂草帽,身邊坐著肯尼·墨瑞。次日他們就要搭船出航,真是個熱鬧的日子。我不必說你也一定知道,他們所搭的船正是泰坦尼克號。”

巴羅和沛基兩人同時回憶起往事。後者記得那是個喧騰混亂的日子,街角貼滿剪報,毫無事實根據的傳說充斥著。

“號稱不沉的泰坦尼克號在1912年4月15日夜晚撞上了冰山,沉了船,”巴羅往下說。“在混亂當中,墨瑞和那孩子分散了。墨瑞漂流了18小時,漫在冰寒的海水裏,和另外兩三個人一起攀著片木頭格柵。後來他們被一艘航向百慕大的貨船哥羅風號救起。墨瑞被送往他原定的目的地,同時安下心來,因為他從無線電得知約翰·芳雷安然無恙,不久後還接獲一封確認的信函。

“約翰·芳雷,或者該說一個據稱名叫約翰的男孩,被航往紐約的伊楚斯卡號救上了船。芳雷夫人的堂兄,一個西部人士,和他見了面。這裏平靜一如往常。除了設法證實那孩子還活著,杜德利爵士對他仍然不抱希望。老杜德利爵士的痛苦也並不比那孩子多。

“他在美國長大成人,在那裏生活了將近25年。他不肯給家人寫信,要他寄照片或生日賀卡除非他們死掉。幸虧他對那位名叫藍威的美國堂舅一見如故,多少滿足了他對親情的渴求。他——呃——似乎變了不少,在廣大的田地裏靜靜做一名農夫,就像他在這裏該有的生活方式。在戰爭後期他加入美國軍隊,但是他從不曾踏上英國的土地或者和他的親人會面。甚至連墨瑞他都再也沒見過。墨瑞在百慕大定居了下來,只是過得並不寬裕。他們兩人都負擔不起旅費去探望對方,尤其約翰·芳雷又遠在科羅拉多州。

“在老家這裏一切如常。那個孩子幾乎已經被忘懷;1926年他母親死後,他也就全然被遺忘了。4年後他父親接著去世。小杜德利——如今已不小了——繼承了爵位和所有領地。他一直沒結婚,他說未來有的是時間;但事與願違。1935年8月,新任的杜德利爵士死於食物中毒。”

布萊恩·沛基回想著。

“我來到這裏之前才發生的事,”沛基說。“可是,難道杜德利從來沒嘗試過和他的親弟弟取得聯系?”

“有的。他的信全部原封不動被退了回來。小時候的杜德利是個一板一眼的人,在成長階段他們又相隔兩地,約翰顯然感受不到絲毫親情。不過,當杜德利死後,約翰該不該繼承爵位和領地成為話題的時候——”

“約翰接受了。”

“他接受了。沒錯,問題就在這裏,”巴羅激動地說。“你認識他,也了解狀況。他回到這裏似乎再自然不過了,他對這地方好像一點都不感到陌生,盡管他已經離開有25年之久。我們對他也不覺得陌生,他的想法、舉止甚至談吐都相當有芳雷爵位繼承人的架勢。他是在1936年初回來的。當中的浪漫插曲便是,他和長大成人的茉莉·蘇登重逢,並且在同年的5月和她完婚。才過了一年多,如今竟然發生這種事。竟有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