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娃眼(第3/5頁)

給大偉打了電話,大偉說梅梅剛進實驗室。梅梅是醫學系大二的系花,開學第一天大偉就對她一見鐘情了,之後兩個人就姐弟相稱往來密切。

班長正在床上睡得自在,甚至還響起了鼾聲。我實在按捺不住,過去把他給叫醒,質問道:“‘勞改’暫停你怎麽不告訴我們倆?”我並不是愛出風頭的人,即使是受了委屈也總是習慣忍氣吞聲了事。比起維護自身權益,我這麽做更多還是為了讓憤怒的情緒把心裏的恐懼打壓下去。

是的,我害怕。

班長的解釋是,昨天解散的時候我去送勞動工具,他當著全班同學的面通知了,當時大偉也在場,他以為大偉會轉告我。說完班長往下蹭了下身子,又睡著了。枕頭也隨著他的動作往下動了一段距離,枕頭上端竟然露出一把匕首來。我沒興趣猜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只是心中恐懼的勢頭似乎變得更加強勁了。

又煎熬了十來分鐘,寢室門被敲響。大偉在窗玻璃外示意我出去說。

剛打開門,率先闖進眼裏的又是那個眼眶空洞、眼底流血的皮質娃娃。那皮質,看上去就好像是人的皮膚,完全可以以假亂真。大偉的衣襟上、褲管上,盡是血。看見我驚恐的神情,大偉解釋說:“梅梅說紙上的血跡都快幹了,路上又被雨水稀釋了,憑她現在的水平化驗不出來。我就把這個拿了過去!”說著還把手裏的娃娃拿到眼前晃了晃,兩滴血水晃到我的臉上,冰冰涼涼的,血腥味兒依然很濃。我下意識地把視線挪開,不敢去看那娃娃的眼睛,問道:“狗血還是貓血?”

大偉把娃娃垂下來,血液滴答滴答地敲在地面上,從他凍得泛白的唇間蹦出讓我渾身戰栗的兩個字——“人血。”

Part4

大偉沒有把娃娃丟掉,而是先到水房沖洗幹凈,又用電吹風烘幹。他說要仔細研究研究這個東西。這也要研究,或許你會懷疑他精神不正常。這事兒要是放在別人身上還真不太正常,但放在大偉身上就再正常不過了,大偉愛琢磨的勁頭我可是不得不佩服。大偉對機械,對心理學都有深刻且系統的研究,這兩方面的證書摞起來足有一尺高。開學新生介紹時他就說,他要在心理學和機械學二者之間找到一個完美的契合點,讓微型機械通過人眼直接作用於人的心理,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通過一個簡單的小玩具簡單易行地控制整個世界的運作。當然,我們每個人都當他在說瘋話。

看著他手裏把玩的那個和我們膚色相近的沒有眼珠的娃娃,班長進進出出都會繞開一段。洗漱過後,班長拿起雨傘就出了門。我勸了幾次讓大偉把那娃娃丟掉,大偉就是不聽。一整個上午我都在想,從這娃娃的眼底流出來的怎麽會是人血?難道和那個被丟進湖裏的真娃娃有關?

我和大偉商量了一下,最後仗著膽子決定把那娃娃剖開,看看裏面究竟是什麽結構。我只是想證明這是個誤會,和學長講的那個被丟進湖裏淹死的活娃娃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大偉找來早晨刮胡子用過的刀片,從那娃娃的前胸剖開。刀片下“哧兒哧兒”的聲音一直連續地在耳邊響著,我害怕地閉上眼,我怕呈現在眼前的會是一副人的腸子肚子,那樣我非得被嚇死不可。“哧兒哧兒”的聲音停了下來,大偉不屑一顧地“哈”了一聲,我鼓足勇氣睜眼一看,塞在裏面的竟是棉花,只是,那棉花像是剛在血水裏洗濯過一樣,潮乎乎的,上面明顯掛著血珠。

大偉伸著鼻子湊近聞了聞,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廣告詞:“還是那個味兒!”誰會把人血放到這裏面玩?我想起了班長枕頭下的那把匕首,“會不會是班長?”大偉嬉笑著說:“那膽小鬼?不會不會。”

大偉戴著塑料袋把裏面的血棉花取出來丟掉,又把那個娃娃裏裏外外洗幹凈。回來又用醫用膠布把娃娃身前開的口子纏了一遍又一遍,之後把它擺在了他床下的書架上。說是還要研究研究。

下午天就放晴了,我也懶得看大偉對著那個娃娃看來看去的,到網吧拼了一下午的CS,回來時看見班長正坐在網吧門口的電腦前看恐怖電影,我也沒叫他,一個人出了網吧。

天已經漸黑,我買了兩份炒飯準備帶回寢室和大偉一起吃。這小子一旦找到點兒什麽東西研究,肯定是廢寢忘食,甚至連廁所都可以不去。

寢室門上的小玻璃窗被他從裏面擋上了,我用腳踢了下門,喊了聲“大偉!”隨後聽見裏面“哎”地應了一聲,之後是關鐵衣櫃的響聲,磨蹭了一會兒門才被他打開。

方才在外面玩得挺放松,之前的恐懼也就煙消雲散了,權當笑話來講,“把門都擋上了,自個兒悶屋子裏研究也不怕那鬼娃娃的冤魂纏著你,你喊人都沒人能聽見。”把一份飯放到我的桌子上,另一份拿給他。這小子竟然沒有接我的話,而是躬著身子,盯著那個娃娃的兩個瞳孔看。兩顆眼珠子瞪得圓圓的,距離那娃娃空蕩蕩的眼眶之間只有十厘米那麽遠。他似乎正在和眼眶內的某個東西做什麽交流。我伸手在他的面前擺了兩下,大偉的眼珠連動都沒動,死死地盯著那娃娃臉上的兩個黑洞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