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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轉移能夠讓人得以永生……《控制法》已經成為人類社會進步的最大阻礙,我們會一直為全人類爭取意識復制和無時限轉移的權利,直到這些變得合法,或者我們死去。

——《進化宣言》

 

“白川小姐,你家的電話是有答錄功能的吧,”廣司問道,“能不能用移動電話調取你家的電話錄音?”

“可以。”沙優拿出手機,廣司示意她馬上撥通家裏的電話。接通之後,沙優發現最近一條錄音是四個小時之前的,廣司讓沙優把這條錄音播放出來。沙優想了想,按下了確定鍵。

“沙優,我是明美——如果你喜歡這樣叫我的話,可以一直這樣叫我,雖然我也是白川沙優……”電話裏是一個渾厚的男聲,那是沙優交換給明美的身體。聽到錄音開始播放,廣司拿過電話按了揚聲器開關,和沙優一起繼續聽了下去,“……我只有一件事可以告訴你,是關於昨天的不在場證明的,警方一定還會來找你問這件事,到時候不要回答出破綻……”

接下來的內容和廣司剛剛說的基本一致,錄音大概持續了五分鐘,明美最後說了一句“對不起,再見”,整個錄音便終止了。

沙優想開口問些什麽,不過被廣司伸手制止了。廣司拿出移動電話撥通警視廳,要求他們立刻通緝另一個白川沙優,只要她還沒有更換身體,奈良第四社區就可以根據公用終端裏的定位芯片來搜尋她的位置。

“為什麽要通緝明美?”沙優改不掉對明美的稱呼。

“在回答這個問題前,讓我來向你解釋一下她為什麽也是白川沙優吧。”過了片刻,廣司說道,“《意識傳輸控制法》規定,意識只能傳輸,嚴禁儲存、復制或者進行其他操作,如果由於不可控的原因出現意識儲存或復制事件,以時間上最新的意識為合法意識,也就是說復制出的意識為合法意識,復制的母本必須被銷毀。白川小姐,法律之所以要這樣去規定,原因就在於意識作為一種腦電流模型,完全是可以被人為地儲存和復制的,你現在的意識就是復制自那個白川沙優,所以才會出現兩個你。意識的任何轉移行為都會留下時間的記號,我想如果現在可以鑒定你的意識特征,應該會出現一次你不記得的轉移時間,那就是證明。”

“可我不記得自己的意識什麽時候被復制過。”沙優無法相信廣司的話。

“被復制者當然不會記得復制的時間和行為,我剛剛所說的‘你不記得的轉移時間’就是指這個。”廣司把杯中的咖啡一飲而盡,然後又要了兩杯,“我們還是聊些別的吧。如果我沒猜錯,白川小姐對腦電流掃描設備一定非常熟悉吧,熟悉到……可以做一些改裝的程度。”

沙優沒有說話,確實如廣司所說,她已經使用意識傳輸設備七八年了,對設備進行一些小改動完全做得到。不過沙優完全不記得自己對家裏的設備進行過什麽改裝,要知道隨意改動意識傳輸設備可是很嚴重的違法行為。

“看來我說得沒錯了。”廣司向後靠在椅子上,“那麽,白川小姐是否在進行意識傳輸時有這樣的習慣:全力開動大腦想一些事情,雖然這些事情在意識到達新身體後會變得支離破碎。我知道,有些人喜歡這種記憶碎片,白川小姐一定也樂在其中吧?”

沙優點點頭,她不知道廣司為什麽會推理出這些。經歷了這麽多事情,在接近真相的時候,沙優覺得自己的頭腦已經無法再運轉下去了。

“白川小姐,最後一個問題——你知道土屋滿谷的身體是非自然人嗎?”廣司的手在腰帶上微微摸索著什麽,“他的身體是二十幾年前日本第一批實驗克隆體,這件事你知道嗎?”

沙優無力地搖搖頭,她從來沒聽說過這件事。此時,沙優覺得土屋滿谷的名字已經變得非常陌生。

廣司的嘴唇顫動了一下,這是唯一與他預想中不一樣的答案。廣司沒有理會,這個答案是什麽並不會影響他的推理。

“……雖然事情很麻煩,但不得不這麽做了。”廣司起身來到沙優的身邊,這些話他並沒有用太大的聲音說,但他確信沙優一定能聽清楚。

“白川沙優,我代表奈良警視廳正式對你施行臨時逮捕,罪名是謀殺土屋滿谷。”廣司拿出手銬鎖住了沙優的雙手。沙優沒有任何掙紮,現在的她已經無力再去詢問什麽了,只想盡快從這場噩夢中醒來。

“為什麽是我?”沙優很小聲地問道,更像是在自言自語,“我真的什麽也沒做過。”

“我先替另一個白川沙優把她無論如何也不肯說出的真相告訴你吧,否則到了警視廳你什麽也說不清,對你來說也是件麻煩事。”廣司脫下自己的外套,蓋住了沙優被銬住的雙手,“我接下來說的事情也許大部分你都不記得了,不過最後你會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