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的雙胞胎(第3/18頁)

也就是說,母親就生下了三個人的雙胞胎?其中一個是我,那剩下的兩個呢?而且,為何是三個人的雙胞胎?這種事是不現實的。若是兩個人,那就是雙胞胎;若是三個,顯然就是三胞胎了。既然生下三個小孩,父親肯定不會寫成雙胞胎。如此看來,恐怕“三個人的雙胞胎”這幾個字,內中大有玄虛。

我曾經想要聯絡親戚,卻始終沒有結果。父親去世的時候,我只有十歲。那時只有我一個親人陪著父親,而且我們是離開了故鄉,踏上流浪之旅。

如前所述,和妹妹因緞帶較勁,是最後的情景,之後就同她和母親分別了。印象裏面,她們兩人消失未久,父親就和親戚赤澤伯父大吵了一頓。我覺得那次爭吵肯定和她們的失蹤有關,卻不知詳情如何。

不久,父親帶著我離開了故鄉。我們搭乘貨船,直到父親去世前的四五年,我們始終過著海上生活。我就是在船上漸漸開始懂事的。

“媽媽怎麽了?”

我經常這樣詢問父親,但每次我一發問,父親的心情便突轉惡劣,恨恨說道:“你母親逃去某個地方了,她不愛你!”

“就是那個開滿蜀葵的家?”

“對!”

“那個家裏有我的同胞手足,她是帶著那個孩子逃走的吧?”

這次,父親用力搖了搖頭:“不,不是的。那個小孩不知道被赤澤伯父帶到哪裏去了。你媽媽也不愛那個小孩呀。”

“那媽媽愛的是誰呢?”

“不知道,你去問赤澤好了。”父親以痛苦的神情回答了我的問題。

“嗯!爸爸,我們回到原來的家吧,好不好?”

“原來的家?說這個有用嗎?”頓時,父親有些暴躁,“就算我們回去,也沒有什麽家了。回到那種無聊的地方?在船上不好嗎?我們可以周遊所有熱鬧的港口。”

父親反復詛咒著故鄉。

“爸爸,我們的故鄉是個怎樣的地方啊?”

“故鄉?你不是從小就知道了嗎?不!你不該知道的,不要再問了,不要再問了!”

無論我如何央求,父親始終不告訴我故鄉的地名。所以我腦海裏對故鄉的印象,就只是小時候的那些罷了。我甚至都不知道那個夢一般的地方屬於日本的哪個地區。

如今想來,我真是非常懊悔,那時竟未向父親詢問故鄉的方向。那件事情之後,父親忽決意下船,帶著我漂泊四處,過上奢侈的流浪生活。當我十歲的那年秋天,我們在東京逗留的時候,父親因腦溢血驟然辭世。我永遠無法從他口中探聽故鄉的位置了。從那時開始,故鄉便仿佛神話故事一般,遠遠離開了現實。

幸好父親隨身帶著的皮箱裏留有巨額遺產,那主要是寶石和黃金制品,大概是他在海外積蓄下來的吧。全賴那筆遺產,我才得以有人照顧起居,才能在東京長大成人。

現在的我,過著非常舒適的生活,數年前嫁了郎君,然而婚僅一年,他的胸疾發作,最終日漸消瘦而死,留下年輕的我,繼續過著舒適的未亡人閑居生活。事實上,追求我的人所在不少,但我都是一概回絕,因為我覺得婚後生活並不快樂。

而且,這時候有件事比結婚更讓我介意,我把所有精力都花到那件事上,根本沒心思兼顧男人。我所關心的事情,當然就是前文提到的尋找生死不明的手足。為了我的名譽和自尊,我誓要解開“三個人的雙胞胎”之謎。

自從刊登了那則尋人啟事的翌日,我所居住的涉谷羽澤府邸便突然熱鬧起來。報上的啟事使這裏增加了形形色色的訪客,每個人都自稱她就是我要找的人,自稱是我的同胞姐妹。這種人每天不止十二三位。然而那些面不改色的胡謅者,幾乎都超過了三十歲。她們在我面前滔滔不絕地談論原籍和姐妹之事,竟不想想我今年才二十三歲。如此談了一段時間之後,省悟逃走者不勝枚舉,其中只有三個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首先必須提及的,是女偵探速水春子。她一看到那則啟事,立刻來到我的住處。我讓女傭紀代看了看她的打扮並詢問了一些情況,然後才請她到客廳相見。

春子女士穿著一件很薄的黑色披風,襯著黑色的條紋絹衣,她個子很矮,略顯蒼白的長臉上戴著黑框的大眼鏡,乍看似是二十五六歲、仿佛從短毛大獵犬變身而來的貴婦。一提到女偵探,總會讓人想到身材高大、像體育老師那樣的婦人,而速水春子女士和體育老師不同,是個充滿智慧的女性。她的眼睛大得異常,使我覺得有些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