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神甫被害

星期五下午3點50分,艾登神甫慢慢從修道院前往下教堂。他在辦公室裏坐了很長時間了,當他過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姿勢,他後背和膝蓋的關節炎總是讓他疼痛難忍。

跟往常一樣,今天兩間懺悔室的入口處都有人排隊。他看見有人在餐館路德聖母堂,遊戲人跪在聖猶大像前的跪凳上。有些人則坐在外墻下邊的長凳上。他尋思著,他們是在那裏歇腳還是等著鼓起勇氣去懺悔?懺悔是不需要勇氣的,他想。只需要信仰。

他經過嵌在墻壁中的聖安東尼神像的時候,發現一個穿軍用雨衣,長著一頭濃密黑發的男人跪在那裏。他突然想起,這人可能是埃爾維拉說的那天晚上用奇怪眼神盯著他的那個人。艾登神甫隨即想,就算是這個人的話,也可能只是來懺悔的。希望是這樣的吧。

3點55分,他將自己的名字貼在懺悔室外,進去坐在椅子上。在他接待懺悔者之前,他總會為自己祈禱:希望自己能夠滿足那些前來治療的人的需要。

4點鐘,他按下按鈕。綠燈亮起,排在前面的第一個人可以進去。

即使現在還是四旬期,今天下午卻特別忙。差不多兩個小時後,艾登神甫決定,既然還有那麽多人在等,就聽完所有的懺悔再走。

5點55分,那個一頭濃密黑發的男子進來了。

軍用雨衣領子豎起,戴著一副超大墨鏡。濃密、蓬亂的黑發罩著他的耳朵和前額,手插在口袋裏。

艾登神甫很快就嗅到了恐懼的氣息。此人不是懺悔者,他十分確定。但接著,這個男人坐下來,用沙啞的聲音說:“原諒我,神甫,因為我所犯的罪。”然後他停頓一會兒。

艾登神甫就這麽等著。

“我不確定你會原諒我,神甫,因為我要犯的罪比我現在正在犯的罪要嚴重得多。知道嗎?我要殺死兩個女人和一個孩子。其中一個是你認識的,就是桑·莫蘭德。此外,我不能在你身上冒險,神甫。我不知道你聽到了什麽,也不知道你又會懷疑什麽。”

艾登神甫想起身,但他還沒開得及站起,那人已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槍,頂著這名神甫的袍子。“我想他們都聽不見,”他說,“就沒有裝消音器,不過他們都在忙著禱告。”

艾登神甫的胸部一陣劇痛,然後眼前一黑,那人用手扶著他坐回椅子上。

手。桑·莫蘭德。他一直想記起這個來著。桑的手很長,很漂亮。

懺悔室裏的那個他以為是桑的女人的手小一些,手指也短一些……

然後,他腦海中的影像消失,遁入一片漆黑。


當他們終於可以離開法院的時候,威利沖破一排“長槍短炮”,在路上攔下一輛出租車。

桑緊咬雙唇,不讓自己顫抖。她抓住查理·肖爾的手,跑向出租車。但是她無法擺脫那些閃光燈和伸到自己面前的麥克風。“桑,現在有什麽要跟我們說的嗎?”一個記者大聲說。

她停下來,尖叫著說:“我不是照片中的女人,不是的,我不是的。”

威利在路邊把著出租車的車門。查理護著她,讓她上車。“現在由這名大個子照顧你。”查理輕聲說。

出租車開動後的幾分鐘裏,桑和威利都沒有說話。車快到中央公園的時候,她突然扭頭對威利說:“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們,我的公寓是轉租的,銀行賬戶已被凍結。我不可能拿出錢付那筆保釋金的。要不是你和埃爾維拉,我今天就得穿著囚服進牢房了。”

“你今晚絕不會在牢裏,桑,”威利說,“我不會看著你坐牢的。”

回到公寓,在咖啡桌上是埃爾維拉準備的幾杯酒,她正等著他們。她說:“查理給我打電話了,威利。他說桑需要比紅酒更烈的酒。喝什麽呢,桑?”

“來杯威士忌吧。”桑解開圍巾,脫掉外套,她努力想擠出一絲微笑,但不能夠。“也許得兩三杯。”她又說。

埃爾維拉伸手接過她的外套,摟著桑說:“查理剛打電話說你正回來,他藥物提醒你這還只是訴訟的第一步,但他會為你爭取到底的。”

桑知道自己要說什麽,卻不知該如何開口。為了拖延時間,她坐在沙發上,環顧房間四周。“我很高興你還是買了這些配套的太空椅,埃爾維拉。記得當時我們還爭論過要不要將其中一條換成翼狀靠背椅。”

“你一直都跟我說我應該買太空椅。”埃爾維拉說,“我和威利結婚的時候,和我們認識的所有人一樣,買的是一張沙發,一把靠背椅,一張太空椅。拿茶幾配雞尾酒台,還有配套的台燈。都是因為當時皇後區的傑克森高地還沒有室內設計師。”

埃爾維拉說話的時候打量著桑,注意到了她眼睛下面雪白皮膚上一片深深的陰影。她本來就很瘦,現在看上去更加虛弱。桑拿起威利給她準備的酒,輕輕搖動著,裏面的冰塊撞擊玻璃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音,她說:“我簡直說不出口,因為聽起來太忘恩負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