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另一個桑(第3/8頁)

差不多兩年前,911的電話打過來說有一名三歲的小孩在中央公園失蹤,而比利是第一個到達現場的,他心情沉重地趕到那兒,對他來說,警察工作最讓他難受的地方就是處理兒童死亡或者失蹤案件。

那年6月的一天,夏日炎炎,保姆蒂芬妮·希爾茲在那歇斯底裏地哭訴,她在嬰兒車旁睡著了,當她醒來的時候馬修不見了,公園的每一寸草皮都被搜過,也詢問了附近的遊客,那對離婚的父母先後來到。身為父親的特德·卡朋特在聽說希爾茲睡過去後幾乎要揍她,而母親桑·莫蘭徳出奇的冷靜,比利認為她是嚇傻了,盡管好幾個小時過去了也沒有一點馬修的消息,也沒有任何一個目擊者站出來聲稱有可能見過馬修被人帶走,但是這位母親一直保持那種冷漠的態度。

現在距案發差不多兩年了,比利·柯林斯還將馬修一案的档案放在自己辦公桌的最上面,兩位父母解釋過孩子失蹤的時候他們在哪兒,他小心地查證了這些口供,都得到其他證人的證實,他問及兩人是否有對他們恨之入骨的仇家,以至於會做出綁架孩子的舉動。桑·莫蘭徳遲疑地透露,她的確想到了這麽一個“仇人”,他就是著名的室內設計師巴特萊·郎奇,而郎奇卻矢口否認,斥責有人認為他綁架前雇員孩子的想法實在荒唐。

“桑·莫蘭徳的口供證實了我對她的所有看法。”郎奇對比利說的時候,語氣中滿是憤怒和厭惡:“首先,她將其父母的死歸罪於我,因為如果他們不去機場接她的話,她父親心臟病發作的時候可能會在家,這樣就不會發生車禍。然後她又告訴我,就因為她為我做事,所以不能經常去看她的父母。現在她又跟你說我綁架了她的兒子!警探,你算是幫自己一個忙。別將時間浪費在這種地方了,無論那個可憐的孩子發生了什麽事,都是他那個精神錯亂的母親幹出來的。”

比利·柯林斯聽著,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覺。據悉,巴特萊·朗奇之所以對桑·莫蘭德火冒三丈是因為她成了他的競爭對手。但是比利很快認為,朗奇和莫蘭德跟小男孩的失蹤沒有關系。他真心地相信桑是一名受害者,一名傷得很深的受害者,她願意不惜一切代價找回自己的孩子。

這就是當比利在星期二晚上收到有關馬修·卡朋特一案突破性進展的電話時,他幾乎是跳進自己的車裏,驅車從他在皇後區森林山的家到分局的原因。

他的上司叫他靜觀事變。“我們都知道,那些賣給八卦雜志的照片可能被人做了手腳。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得保持清醒的頭腦,重新調查此案。”

星期三早上,比利7點鐘就醒了。20分鐘後,沖完涼、刮了胡須,穿戴完畢,他已經在去市區的路上了。等他到達那裏的時候,《大揭底》周刊和網上登出的照片已經擺在他的辦公桌上。

一共六張照片,那名英國遊客拍的三張原始照片,加上家庭相冊上三張放大的照片。有幾張照片的背景似乎表明,是桑·莫蘭德綁架了自己的兒子。

比利輕輕地吹著口哨,他唯一的本能反應就是震驚和失望。我先前真的相信那個乞人憐憫的女人,他研究那三張照片的時候想,照片顯示桑俯身對著嬰兒車,然後抱起小孩,最後沿著小路走了。不會弄錯的,比利一張照片接一張照片看的時候想。長而直的赤褐色頭發,苗條的身材,時髦的太陽鏡……

他打開一直堆放在辦公桌角落的档案。從裏面抽出了當天她匆忙趕到犯罪現場警方暗地裏拍下的桑的照片。到達公園那天她穿著短花邊裙,高跟涼鞋,跟綁架者的穿戴是一樣的。

比利通常都很自信自己判斷人性的準確性。他先是對自己判斷失誤感到非常失望,但很快他變得極度擔心起來,桑·莫蘭德可能已經對自己的兒子下手了。

桑的不在場證據似乎天衣無縫。他顯然錯過了什麽。我先從那個小保姆入手吧,比利冷靜地想。桑·莫蘭德那天的一舉一動,我要做到心中有數,查明她是怎樣用謊言來僥幸脫逃的。然後我對天發誓,我一定會讓她交代她對那個小孩都幹了什麽。


蒂芬妮·希爾茲仍住在家中,她在亨特大學讀二年級。馬修·卡朋特失蹤那天已經成為她生命的轉折點。並非只是因為她在照看馬修的時候睡著了,還因為無論這件案子什麽時候被媒體提及,她都會被人斥責為粗心的保姆,不僅沒有在嬰兒車裏給他系上安全帶,自己還在毯子上睡著了,正如一名記者寫的那樣:“不省人事”。

幾乎所有的文章都提到了她給911打去的那個歇斯底裏的電話。這段錄音還在一些電視節目上播過。過去兩年,只要有兒童失蹤案發生,蒂芬妮都會極不情願地看到這方面的報道:當時是不是遇到了一個像蒂芬妮·希爾茲一樣,照顧小孩時睡覺的保姆。無論她什麽時候看到那些報道,蒂芬妮都會對這種不公平感到生氣,以至於徹底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