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吼雷攀雲第二十五節 不容輕(第2/4頁)



當一切都在朱瑱命心中、腦中形成布局後,一團甜膩的血腥浮上他的舌面。他用鼻中透入的一絲清新氣息壓服了下胸中的翻騰,再強行將這口血腥咽回喉中。

當胸腹中的一切異動都被強行收斂到角落中後,他沖口而出滿帶血腥氣的第一句話是:“速訊狂沙幫,務必將‘藏魔海子’中人盡數擒獲。”說完這句,他又閉緊嘴巴調整了一下:“如果不能擒獲,盡數見屍也行。”

話音剛落,一聲尖利的嘯聲由遠及近,從遠處天空直落下來。

“是信梟!”漂亮小夥還未來得及將朱瑱命的吩咐傳達下去,便以指撮嘴,也發出一聲尖利怪異的哨聲。

信梟聽到哨聲,便繼續長嘯著回應,同時急速往漂亮小夥頭頂落下。小夥手臂一擡,信梟輕巧地就落在他的手臂上。

紫色淚斑竹做的信管打開,卷起的奶脂密綢信箋展開。漂亮小夥兒沒有馬上遞給朱瑱命,他自己先細細看了一遍。這舉動更說明他在朱家的地位非同一般。

“是不是西北方的事?”朱瑱命微閉起眼睛,他知道自己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可能已經變成事實了.

“對。”小夥兒悄聲回道。

“是不是屠龍器顯形西北?”朱瑱命用力吸入一口氣息後又問。

“是的。”聽得出來,小夥兒在極力控制語氣的平靜。

“有沒有來得及入兇**呢?”朱瑱命說這話是心存最後一點僥幸和祈盼。

“……”沒有回答,是不知道該不該回答,又該如何回答。

長長的一聲嘆息,旁邊有人甚至已經從這聲嘆息中看到**的血氣,那血氣粗重得已經能凝撚成絲,凝撚成綿長不斷的血絲。

“有負祖願啊!愧對祖先啊!非但未曾建得奇功,倒將祖寶遺落。”朱瑱命情緒出現了少有的激動,黯然神傷間眼角有晶瑩滲出……

魯一棄沒有睡著,能在如此殺伐大坎中安然入睡,要麽這人已經道成如神了,要麽這人就是沒心沒肺的呆傻。魯一棄道行沒到那份上,卻也不是呆傻,所以他自始自終都沒睡著過,最多算是閉目寧神養氣而已。其他人更不可能睡著,江湖人的警覺和所在處境給予的壓力和不安,已經糾結成一根粗繩把他們的心高高提起。所擺出的睡態只不過是應魯一棄的要求而已。

既然都沒睡著,肯定就都覺出到朱瑱命的到來。魯一棄沒有變化自己的狀態,他覺得還沒到時候,他心中盤算的最後那道可救命的理數還沒合上軌子。

其實雖然都是睡姿,但高手們還是能從氣相的升騰起伏和肌肉筋腱的收縮凸起蠕動上判斷得出是否真是在睡覺。比如說朱瑱命這樣的高手,一點點的不自然都無法逃過他的眼睛,更別說那些裝睡的人暴露出的許多破綻和不自然的氣相、體態了。但朱瑱命完全沒有去注意其他人,他就看準魯一棄了。而凝氣聚神,將身心都趨於自然後的魯一棄卻是判斷不出真在睡覺還是假睡,他沒睡著時的狀態比睡著後的狀態還要自如隨意。

魯一棄很舒服,一路的奔波勞頓,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這樣舒服過了。躺在柔軟的青草甸子上,聞著野花的香味,聆聽著湖水輕漾的聲息,模糊中他仿佛又回到天鑒山千峰觀旁的草廬裏,暮鼓晨鐘中,枕月聽風,談經論道,解虛破幻。模糊的感覺讓他忘卻了煩惱憂愁,忘卻了危險和殺戮。再隨著模糊的感覺越來越淡、越去越遠,他的心竅整個被清空了,每一個連接心竅的神經都變得無比的敏銳。

從朱瑱命到來之後,他的每一個情緒的變化和外露神經的悸動都沒有能逃過魯一棄的感覺,甚至連他身體內部的變化,魯一棄也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因為不管情緒還是身體,都能從人所攜帶的氣相上反映出來。

時機到了!魯一棄依舊保持著自己的狀態,可臉上的微笑卻禁不住地展現開來。感覺和判斷告訴他,此時朱瑱命已經像個快潰塌的堤壩,自己應該在這個時候恰到好處地再給他來一個決定性的沖擊,加速他的崩潰。

魯一棄緩緩站起身來,整個過程中他依舊聚氣凝神,盡量保證自己動作的從容和自如,就連最後直腰的那個哈欠,都將心境放到靈空的狀態做出。他心中非常清楚,自己只要稍有慌亂和錯愕,都會被對方瞧出暗藏的招數和心中別樣的企圖。

“朱門長,來了。”語氣平靜得像是隔夜的沉鍋水。

“是來了,你才知道嗎?”答話間已見兵戈之氣。

朱瑱命與魯一棄的距離很遠,但他們之間的說話根本不用高聲。一者是靜,他們兩個開了口,就在沒人會敢出大氣了,就連這許多的馬匹牲口都像是被某種奇異的力量壓制著,連個微弱的鼻鳴都不噴。再者是兩人能力非同一般,朱瑱命的耳力當然不可小覷,而魯一棄聽的同時還在感覺,感覺朱瑱命口中噴出的氣息和嘴唇的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