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踏浪揮霂第二十七節 蒿沒人(第3/4頁)



可這樣的路該怎麽走?且不說有沒有危險,連個方向途徑都看不清楚。要它只是個直直的峽道埋頭直走,多花些功夫也有可能走出去,偏偏又是個蜿蜒帶曲兒的。

“我在前面砍開條路。”五候疏松著因為劃船而酸脹不已的胳膊說。

“這裏是‘套管子蒿’,往峽子裏去是‘外骨杆”和“八層皮”兩種蒿草。都是韌性和硬度極好的品種。不說你累不累吧,就你這把刀,砍廢了都走不出百步。南宋嶽飛黃天蕩大敗金兵,就是把金兵引入這種蒿草地裏的。”

篾匠嘴裏說著,手中卻沒閑著,在山腳下砍了一根枯死的細竹,然後蔑刀、刮刀並用,沒幾下便出來個輕巧的連十字方架。然後又摘來一個很大的葉子,像這麽大的葉子一般都是熱帶植物才會有的,而這裏偏偏也有。篾匠告訴給大家知道,這植物在他們這裏俗名叫:“賽織麻”,青綠時堅韌如布,不用刀剪很難弄破。但是枯萎之後,小風一吹便散作碎片。篾匠用蔑刀小心地把“賽織麻”的大葉子剖下一層來,然後用竹絲穿紮在竹架上。做成了一個碧綠顏色的葉形風箏。

大家都靜心地看著篾匠忙碌著。魯承宗和柳兒從篾匠開始紮竹架就看出他是要做風箏,因為這竹架的結構和魯家祖傳木鷂的構架有許多相同路數。

篾匠又從自己帶的那捆繩子上撤下一束,撚成根細繩。

“祝老弟,你是要放風箏呀。這小風箏可馱不了我們過灘子。要不讓魯爺給我們做些木鳥兒,不是說魯家祖先做的木鳥兒能馱著人飛嗎?我們坐木鳥兒直接飛過去得了。”水油爆躺在旁邊的草堆裏,晃蕩著一只已經空了的酒瓶對篾匠說。

“木鷂能飛是真的,馱人卻未必,因為它本身重量挺大,機栝的動力卻有限。而且木鷂飛出是人定的方向,它自己不會找方向。”篾匠說話時仍舊低頭撚著繩子。

柳兒和魯承宗對視了一眼,他們相互間的意思很明白,這篾匠對魯家的事情很了解。可篾匠為什麽就是不承認自己是魯家的傳人或者後輩,是其中有什麽隱情還是他祖輩中代代口傳的家世秘密斷鏈了。

“呵呵!你說話倒也好笑,魯爺他們家做的木鳥,哦不對,是叫什麽木鷂對吧?它不會找方向,你這樹葉子做的風箏就會找方向?那你上面還要按雙清蒸魚眼才對。呵呵!”水油爆話裏帶刺,大概是在祝節高村口那頓飯沒招待他酒喝。

“它不用按眼睛,只要我們有眼睛盯住它就行了。”篾匠語氣還是平平淡淡的,這人對人雖說不熱情,不過也不容易生氣。大概在山明水秀的山坳坳裏待時間長了,倒真有幾分世外之人的味道。

“好了,整百竹節(以大段竹節為長度單位,每竹節大概為一尺不到點。)的繩長,可以走了。”篾匠擡起頭說。

但是大家沒有走,因為天色已經晚了,整個下午又逆流行船,也該好好休整下,他們便就地休息,生火燒水吃幹糧。

“今天確實把大家給累慘了,我這把老骨頭也吃不怎麽消了。不知道前面還有沒有這樣的逆流河道要走。”周天師盤腿打坐在河邊,卻怎麽都入不了定,不知道是太疲勞了還是有什麽心思。

“沒了,你老放心,下面的路都得靠自己的腳走。當然,這要我們都會走路,也要那路肯讓我們走。”篾匠在旁邊回應老天師的話很有些玄機。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一個人繼續追問,似乎都能明白篾匠話裏的意思。

風箏是在第二天的大清早上天的。這風箏雖然不認識路,但它絕對是會順著風飛的。而峽道裏的穿堂風也絕對是沿著峽道的方向吹,不管這峽道是曲折蜿蜒的還是筆直通暢的。

風箏飛在空中誰都看得見,大家都跟著風箏走,估摸好與風箏間的落地距離。風箏轉向,他們只要走足這距離的步數後也隨著轉向。這樣既可以順利走出,也不用擔心相互間走散,因為空中一個共同的目標在。

但是眼睛要盯著風箏,腳下就無法看仔細走穩當。再說還有密密的茅草根,連磕帶掛的,這就無法保證每個人的步伐和速度都一致。雖說都是跟著風箏在走,但人群卻漸漸地散開了,相互間的距離越拉越大。

柳兒原來是和魯承宗並排走的,他們的前面就是祝篾匠,後面跟著五候。雖然相互間只隔著兩三步,卻無法看到人,只能聽到聲音。後來漸漸連走動的聲音都聽不分清了,一則是因為自己鉆過和分開蒿草的聲音太嘈雜,混淆了聽覺。而且他們無意中已經把相互間的距離拉開了。

但柳兒卻始終確定他們都離自己不遠,因為她清明的聽覺雖然被混淆了,可她的嗅覺卻可以辨別出草味和人味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