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斷淩碎霧第十六節 難識卿(第3/4頁)



“小葉兒榛平常的味兒不大,又是幾個小堆混雜在其他各種木材中,一般是聞不出來的。但是這小葉兒榛要被燃著了以後,有種烘牛糞的味道,而且這木頭還經不起日頭曬,所以一般人家不用這種木頭做家什,更不會當作過冬取暖的燒料,。那種木頭也就我敢接手,要遇了幾個南方來的‘殺豬菜’(菜鳥、豬腦、挨宰的意思),可以冒作巒紋榛木賣個好價錢。幾堆木頭都是我指點堆的地兒,所以順著那幾個點就走出來了。”

真是業精行為魁,不管哪一行,只要不吝嗇腦力和精力,勤學苦練,肯定能成就高手。這關外老林中多少奇特少見的木料,它們的特征、質地、形態恐怕都在這柴頭的腦子中存著呢。只是話中可以聽出這柴頭為人為商的誠信似乎差點。

“那賣家自己找的你?你這作奸販子倒是臭名遠揚啊。”鐵匠對這柴頭倒是真的不客氣。

柴頭也不生氣,歪著臉嬉笑著說:“你老誇我呢,我還沒你們臭,是哈氏兄弟給帶來的,也是幾個樹根腦袋,鉆林子吃木材飯連個小葉榛都辨不出來。”

“噢,是這麽回事!”鐵匠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付柴頭,你有些招式真棒,見識更不得了,這柴頭一行,你肯定是頭一份。”魯一棄誇付立開的話是由衷的,但是他同時也希望柴頭能順著他的話頭,繼續說說他扔內刃彎刀的手法是哪裏學來的,又是從哪裏知道“偷梁換柱法”的。

柴頭尷尬地笑了笑,臉色扭曲得有些怪異。精明的他當然知道魯一棄是什麽意思,可是……

柴頭有些誇張地將魯一棄拉到一邊,趴在魯一棄的耳邊悄聲說道:“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麽,但現在不能說,現在說了,我很快就和那胖老娘們兒一樣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魯一棄大聲地笑著,笑得眼淚都迸出來了。一邊笑著一邊離開柴頭的身邊,望前面趕去。

柴頭將魯一棄拉到一邊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停住了腳步,他們都在盯視這兩個鬼祟的人。魯一棄從大家的動作就知道,剛才大家都在注意他們的對話。而且,他也意識到,柴頭這樣誇張地將自己拉到一邊,並不是什麽幼稚的行為,而是別有用意,因為他看到柴頭的眼中露出狡獪的光。

付立開和魯一棄耳語時,魯一棄可以感覺到他那對大小差距很大的眼睛瞄出銳利的精光,瞬間便將其他人的表情動作盡數都收入眼中。

魯一棄笑了,大聲地笑了。這樣一個比柴頭更加誇張的反應,既可以配合了付立開用意,讓在場的人都摸不著頭腦,不清楚柴頭到底說了些什麽。同時,這笑聲中蘊藏著巨大的震攝力,因為沒人知道這突然的大笑意味著什麽,也就會讓心中有鬼的人惴惴不安,從而在神情和動作上有所表現,包括那柴頭。

哈得興還是在最後面,他依舊拿著個白煙杉的大樹枝在將留下的腳印和痕跡掃平。他前面是任火旺,挑的擔子也還是幾乎掛搭到雪面。這兩個人的距離比較近。

再往前七八步遠是付立開,付柴頭此時顯得比較孤獨,不知道是不是他誇張的行為讓其他人都對他有了戒心。但他好像沒覺出這點,兩只大小眼中始終閃爍著狡獪的光芒,不知道是在踅摸些什麽。

魯一棄本來要走到最前面去的,可是在經過瞎子身邊的時候被瞎子一把拉住。瞎子拉住一棄後先沒作聲,等聽到前後的腳步都和自己距離在十步以上了,這才貼近魯一棄小聲說道:“大少,瞄準那女人,她步子裏有硬聲,路數有點像江湖上的‘鐵底留痕’。就是用鞋底暗藏的硬器直接在地面土石上留下特有痕跡,就算雪被掃平,墜尾子的人只要扒開雪面,照樣能尋著痕跡。”

瞎子的話提醒了魯一棄,這女人自從跟著自己進山後,好像沒有表現出一點異樣,她也不與別人多言語,和別人意見不同時也不極力爭執,而且總是在適當的時候有意無意地提醒自己一些有用的東西。可這些現象恰恰說明了她這人非同一般,特別是面對生死攸關的坎面時那超出常人的冷靜。在被耳鼠活坎襲擊時,竟然還不忘享受一下被男人按壓揉摸的快感。再說,她來這一趟的最終目的是什麽?為了尋寶發財?不對呀,她就是不來,手中的秘密一樣可以賣到好價錢。

見魯一棄許久沒有答話,瞎子便又說道:“那姓付的招式手法和你家的很像,這人很奇怪,他應該是把子好手,卻好像在藏掖著些什麽。”

“是呀。”魯一棄從思考中回轉過來,既然說到了柴頭,他正好想找人幫他揣摩一下這是個怎樣的人,於是壓低聲音說道:“這柴頭,我真有些弄不懂,他有時候像個高手,細心而縝密,有時候又像個小醜,貪婪又好色。本事明明是魯家招法,卻又不承認是‘般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