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撕風裂冰第九節 情襟斷(第2/3頁)



“咯咯吱”那女人的笑聲有些怪異,像是在咬什麽東西一樣,這讓秦先生有些困惑。“你這人怎麽迂腐成這樣?你想要是對我們家沒危害,我會費勁讓你在他們家窩上二十多年?”

“那你就看在我二十多年為你做的那些事情放他們一把。”秦先生依舊在哀求。

“你二十多年做的事只是為了回報我,我不欠你。”女人的聲音很冷了。

“可是今天他們是我帶來的,這件事不能算是回報你的,你不能再讓我作這把孽了。”秦先生的語氣有些急了。

“所以我讓你活著離開。”女人的聲音竟然能又冷又甜,就像冰鎮的酸梅湯。

秦先生似乎沒什麽話可說了,他重又用吳語腔調喃喃地反復著:“求儂個,吾給儂跪落個,求儂個,嗯吾給儂跪落個……”

秦先生一邊說著,一邊真的往前邁步彎腰屈膝要跪下。就在他的身子還沒完全跪下,也就是身子呈一個百米起跑的狀態時,突然間,身子陡然縱出撲向轎廳門口的那個身影。可他的身體剛跨進正宅門的門檻裏面,迎面四道黑色的暗光朝他飛過來,速度就像是強弓發出的箭矢。

秦先生沒有後退,他將手中的“死封鈴”迎了上去。並不是他不想退,是因為他將要跪下時,眼睛的余光讓他知道門外兩邊的石鼓在動,他不知道那會有什麽作用,但他知道自己要再回到門外肯定會有後果,所以絕不能再被面前的“箭矢”逼回去了。

那“箭矢”是四只瞿雎,也就是秦先生認為的蠟嘴。秦先生的銅鈴當然是傷不到它們的,因為在銅鈴距離它們還有一尺多遠時,它們就變向四面散開了。秦先生沒有止步,蠟嘴散開正好將前面的路讓開了,他要繼續往前沖,沖到那裏揪出那個惡毒女人

他不知道自己當年到底是被什麽鬼迷了心竅,四十多歲的人也算修道半世,竟然在一夜之間就把自己的心和命都交給這個女人。並遵照她的意思在魯家呆了二十多年,每過一段時間將自己所聽、所見、所學都通過別人轉敘給她。而且今天自己還為她將魯家人帶到這宅子裏來,因為這女人讓人帶話,說要見識一下魯家人的真正身手,並且保證不會傷害到他們。

秦先生有些痛恨自己,自己還算個辨陰陽弄鬼神的,怎麽就辨不清個人?為什麽魯承宗說的那些話自己沒一句相信,一個如同血肉兄弟的人,就因為他的話如同神話傳奇,自己就一句都沒聽進去。而這個女人,二十多年沒對自己說過一句真話,自己卻從不懷疑。他的牙關咬得緊緊的,他的心中在發狠,一定要揪住她,只有揪住她,才能保住兄弟親人的性命。

蠟嘴鳥散開並不是讓秦先生過去,而是要將秦先生圍在中間。所以秦先生只往前多邁了一步,就再也不得向前了。一只蠟嘴啄在他揮出的胳膊上,棉褂袖子多了個綻放出大團棉花的洞口。兩只蠟嘴,一個落在他肩頭,一個抓住他後背,他使勁將它們甩去,他不能讓這些扁毛畜生有對他頭頸部下口的機會。蠟嘴的爪子抓破棉褂的聲音不大,就如同鋒利的刀子切破衣物那樣沒太大的聲息。還一只蠟嘴的爪尖在他臉龐上一帶而過,這讓他對蠟嘴爪子的硬度和鋒利有了最徹底的體會。

蠟嘴的爪子從秦先生的臉上劃過,那除了徹骨的疼痛外,還有一絲難以忍受的冰寒,像是一根細長的針直刺進腦髓。這瞿雎因為喜食毒物和屍腦,久而久之已經變得腑臟皆劇毒,骨爪硬如鐵、寒如冰。

秦先生還沒來得及打個寒戰,啄破袖管的那只已經在空中繞了圈再次撲下。秦先生只能退。可那蠟嘴眼瞧著一撲不中,馬上橫翅膀轉方向進行二次的追擊。其他三只鳥也魚貫而下,秦先生還是只能退。

已經退到門檻邊上了,再要退就又被逼出去了,而且外面左右兩面的一對石鼓剛才也動了,不知道是什麽殺著扣兒候在那裏呢。

可是不退不行,這個一輩子沒打過架的風水先生一時之間是應付不了這些扁毛畜生的,而且臉上傷口的疼痛,棉褂布料的撕裂聲都讓他慌亂無措。

秦先生是摔出正門的,他倒退著的腳步絆在門檻上面。正門雖然是開著的,卻好像另有兩扇緊閉著的無形大門,鳥兒們沒有越出門框外一點點,全都翻翅橫揮,調頭飛回。

秦先生躺在地上,兩股粗重的風聲從他身體上方交叉著相對而過。秦先生定睛看去,是那兩只半人多高的石鼓,此時的石鼓不是立在那裏,而是懸在梁架上,懸掛石鼓的不是繩子鏈子,而是兩根樹幹。不知這海碗粗細的樹幹中是否有什麽奧妙,反正那對石鼓在這樹幹的懸掛下如同鐘擺一般來回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