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回到車裏,菲尼安還在跟我閑扯他與米克·多蘭聊得多麽多麽的投機,大多是些無聊的廢話,因此,我不予理睬。在出發前,我再次檢查他的手機,看看是否錯過了格拉格的電話,但手機顯示一片空白。其實,這一點都不奇怪,因為他在著手調查第二起兇殺案。但我心裏仍然情不自禁地產生一種被暴露和缺乏保護的感覺。我真的希望菲尼安不該飲那麽多酒——他剛才又買了一些,說是“路上喝”,臨出門前沒完沒了地跟傑克·科林、米克·多蘭和他女兒還有酒吧裏幾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說“聖誕快樂”!

但是,當我開到停車場出口,等著外面馬路上一輛面包車駛過時,我禁不住“收聽”起菲尼安的獨白。

“他告訴我本地有一位叫‘蝙蝠’的農民,你猜他的綽號是怎麽來的?我最好的猜測是,可能他一輩子都穿著黑大衣——明白嗎?蝙蝠?”

面包車駛過,我向右拐並入車道。

“你猜答案是什麽?這家夥年輕時打過板球(譯者注:蝙蝠和板球球拍在英文中同為‘bat’)——答案一揭曉,人家還以為他以前住在薩瑞,而不是愛爾蘭鄉下——”菲尼安打著酒嗝。

“太有趣了,菲尼安。你幹嗎不往後靠著睡一覺呢?”我需要思考。

“難怪我被難倒了——明白嗎?難倒了。”

“嗯……”

菲尼安靠著座椅咕噥著什麽。聽上去像是“傑拉皮翁的父親”。

“你說什麽?”

“我說那個人——蝙蝠——是傑拉爾丁·卡皮翁的父親。”

“你怎麽不早說呀?”

“我正要騰出時間來說呢。”

傑克·科林說過傑拉爾丁·卡皮翁就是本地人。

“她父親以前被人稱為‘大力農民’,但是,他的家道逐漸走向衰敗,傑拉爾丁在成長過程中所受的管教甚嚴……母親很早就去世了。但是,這姑娘野性難馴……”菲尼安的聲音漸漸消失了。

“菲尼安!”

“啊,對不起……我剛才說到哪兒啦?霍德和特雷諾……都是卓吉達人。米克·多蘭……跟他們是同學……”菲尼安又睡著了。

“喂,醒醒,菲尼安。”我說,一邊捅他的軟肋。“誰跟誰是同學?”他眨巴眨巴眼睛,醒了。“米克·多蘭……在卓吉達,跟德雷克·霍德和弗蘭克·特雷諾是同學。他說霍德和特雷諾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他們都很上進,都喜歡競爭。後來,多蘭子承父業,他們則上了大學。周末,他們倆常常來酒吧喝一杯,暢談他們今後如何在商界和政界大幹一番事業。再後來,他們開始帶著傑拉爾丁·卡皮翁一起來酒吧玩,當時,她還是卓吉達醫院的一名實習護士。他們倆都喜歡她,而且窮追不舍。這件事導致他們倆最終失和。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情,讓傑拉爾丁徹底退出了這種尷尬的局面……”菲尼安陷入了沉默。

“繼續說呀!”

菲尼安又來了精神。“當時的故事是這樣的:當她發現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兩個好朋友才會鬧得這麽僵,所以她寧願選擇出家做修女,也不願看到兩位好朋友反目成仇。”

“聽上去怎麽那麽假呀,你說是不是?”

“可不是嗎!像童話故事一樣。米克把真實情況告訴了我……”

“快說呀!”

“在醫院裏,傑拉爾丁參加了神恩復興運動——當時剛從美國傳到愛爾蘭。當她成為會員後,在宗教狂熱的驅使下,她決定加入‘看護婦’的行列。這樣,她的護理技能也可以派上用場。”

我應該給菲尼安記個大功!他在酒吧裏表面上是縱情歡飲、談天說地,而實際上卻原原本本地摸清了特雷諾和霍德之間的關系。而且,他還探聽到了一個更有意義的事情:事實上,傑拉爾丁·卡皮翁與那兩個男人都有聯系!

“多蘭還對你說什麽了?”

回答我的卻只有鼾聲。菲尼安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