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4頁)

雪利的眼睛一亮,“是在車棚裏的淤泥中發現的嗎?”

“是的。想不想看一看它是否與實際情況相吻合?”我把袋子遞給他。雪利打開袋子,小心翼翼地取出皮條,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間,把它垂下來,因此我們能看清楚它的長度。它展開了,但是還有一些彎曲。我發現皮條的兩端被拉長,並成蜷曲狀,似乎是因不堪重負而發生斷裂。雪利把它拉直,它的長度約為五十厘米。

他把床單全部掀開,然後把皮條放在莫娜頸部一側的勒痕上。完全吻合!“這一點毫無疑問。”他說道。

然後,他檢查了皮條的末端,“這個地方不是被掘土機挑斷的,斷口不是新的,肯定是在別人勒她的脖頸時崩斷的。”他把皮條還給我。“但是我還是傾向於認為他們所使用的繩索應該更長一些。”

“也許有人從後面用皮條將她活活勒死。”

“嗯……或許是用棍子將皮條擰緊。這樣就把皮條末端卷曲的原因解釋清楚了。”

“這也可能是她脖子上所佩戴的飾物。”我把皮條舉起來,放在燈光下,用手慢慢地撚著。“但是皮條的兩端並沒有縫在一起的錐眼……也沒有打結的痕跡。”

“我認為,考慮到當時所用到的力量,即使打過結,也容易松開。因此,也許你是對的。也許有人用莫娜自己的項鏈將其勒死。”

“我想我們無法找到確切的答案。”我把皮條放回標本袋裏。“關於莫娜的工作你已經完成了。我同意你的看法。”

“我沒有理由繼續對你的‘莫娜’進行檢查了。我也沒有權利再花費時間和金錢為她做檢查了。但是為了你,我會對她進行X光透視。”

忽然間在太平間裏響起了邁克·歐菲爾德的《管鐘琴》(Tubular Bells),只是聲音顯得細細尖尖的。我們帶著幾分疑惑,互相看著對方。然後雪利意識到了什麽,“見鬼!”他說,“是我的手機。”他從外套口袋裏掏出那只折疊的信封,然後拿出下面的手機。“喂?”

當他接聽電話的時候,我禁不住笑了起來。是巧合,還是故意?馬爾克姆竟然選用《招魂者》作為自己的彩鈴!

我開始在心裏對莫娜的已知情況進行歸納整理,但是這種歸納很快就變成了未知情況的羅列。她的真實容貌我們不得而知;她最後的進食也沒有留下任何殘留物供分析;沒有留下記錄其飲食習慣的牙齒;身上沒有任何飾物、服裝、珠寶或其他任何財產,除非你認定那根皮條為裝飾品。我開始考慮,如果繆裏爾·布蘭敦一意孤行,那麽國家博物館到底會為有關莫娜的科學研究支付多少費用呢?碳同位素測定?有可能。CT掃描?不太可能。

雪利壓低了聲音打電話。“現在不行……現在有人跟我在一起……得做完……好的,好吧——我五分鐘以後到。”他掛了電話,對我說,“依蘭,我需要到主樓的前台去。只需要幾分鐘的時間。你再呆一會兒,不介意吧?等我一回來,我們就進行其他屍檢項目。”

“沒問題。反正我要作一些素描。”

雪利把信封和手機分別放在不同的口袋裏,離開了太平間。我看了一眼手機,時間是下午6點10分;我往奇蘭的手機上發了一條短信,告訴他們如果還沒回家的話,現在就可以回家了。我還補充說道,我周末開始撰寫環境影響評估報告,如果需要核實材料,會給他們打電話或者發電子郵件。濕地組織的工作人員肯定在往面包車上搬淤泥和其他標本。但是那截皮條除外,我會把它裝在袋子裏放在莫娜的身邊。

我圍著屍檢台走動,選定了觀察莫娜的最佳角度,頸上的勒痕和兩臂的位置全都一覽無余。皮質肌肉已經幹透,肩膀上的一小塊地方顏色已經變淺,使得毛孔清晰可見,像紋身師用針紮出的刺青。在畫她的臉的時候,我發現她的鼻子保存完好、優美精致,這一點是我所不曾注意到的,以前只是驚訝於她被毀掉的面部特征。它與她所遭遇的暴行形成鮮明的對比:盡管施暴者手段殘忍,但她的嬌美依然清晰可辨。

一個想法閃現在我的腦海裏,雪利沒有提到莫娜的手臂上是否有自衛的痕跡,就是說她是否曾試圖保護自己。我首先檢查她伸出的手臂,接下來再檢查那只彎曲的手臂,但是什麽也看不見。我第一次真正看清楚她放在乳房上的那只手握成拳頭。我再次拿起她的手,從每一個角度進行檢查。她手裏好像握著什麽東西。